第28章 天津往事 - 乱世行 - 金箍棒不棒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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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津往事

“慕安”杜云峰喊了一声,他肩膀上搭着西装,领带的一角从西装口袋里露出来,正从更衣室出来,领口两颗扣子没系,微微咧着,带着点痞气。

他喊了周澜的名字,却没看周澜,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今信,眼角余光也没放过黑暗里的山下照男,对方没有武器,这是他第一反应。

今信微一颔首:“我认得你。”

杜云峰已经走到了他对面,个子比对方稍高一些,站得近了生出些恐吓的意味:“我也认得你。”

山下照男在黑暗中站起,今信手指微动,他又紧绷地坐了回去。

“我是来和周先生道歉的。”今信的态度不卑不吭,始终有风度,那股子淡定劲,仿佛毕生都不曾失礼过。

杜云峰才不听他说什么,扭头看看周澜:“没事吧?”

周澜绕过球桌,站到周澜身边:“云峰,我很好,今信先生是个中国通,真的是来道歉的。”

把周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确定是全须全尾的好人一个,杜云峰的弦松了一些,他看也不看今信,几步到衣架旁,摘下周澜的西装,朝门口一撇头:“慕安,我们走。”

“好”周澜答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礼貌性的点头:“再见。”

今信微笑点头。

把西装披在周澜身上,杜云峰顺势半搂着对方肩膀,出了门。

今信盯着周澜的背影,直到转弯不见,他恰到好处的笑容渐渐淡去,化成了十足的留恋。

山下照男已经站在长官的侧后,军人般严肃,随时听候命令:“大佐,要不要我除掉杜云峰?”

“不用”今信摇摇头,他拾起球杆:“那小子对他挺好的,留着,有用”。

桌上是一盘未完的局,只剩黑球和白球孤零零的在暗绿的桌面上对望,今信的球技是顶尖的,他刚才故意磨蹭着不肯打完这局――球是药引子,他需要的是时间,一点点给对方灌迷魂汤药。

一声脆响之后,黑球进洞,比赛才真正结束,带着一点美中不足,白球也跟了进去。

咕隆隆的声响里,所有的球在球桌下汇聚到一起。

“所有该归位的迟早都会归位。”今信放下球杆,任山下恭敬的帮他套上西装:“山下君,你说是不是?”

山下端正的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大佐,他和您年轻时候的照片很像,连个子都一边高。”

“不”今信摇摇头,继续说:“他更像他妈妈,梅子在天有灵,让我又遇到抱走儿子的那个女人,她老了,但我不会忘记他的样子,是我的而妻子保佑我们父子相遇。”说完走到桌边拾起周澜留下的半包哈德门,他仔细的揣在衣兜里,他想这是儿子第一次留给他东西,以后会有更多,直到整个人都留下。

无巧不成书,今信二十年来一直苦苦寻觅失散的儿子,那日第一眼见到周澜,他的心里当场咕咚了一声,因为这个年轻人太“面熟”了,让他觉得隔着时空照了镜子,镜子里是年轻的自己,而且周澜温和而又清澈的眼神非常像梅芳,让他第一次见面就心有灵犀地被抓住了。

山下照男跟踪了数日,把周家的信息搜集汇总到今信雅晴那里,三姨太的样子,周澜的年纪,都太对得上了。

出了法国球房,天色擦黑,杜云峰面色不悦,一言不发的带着周澜往巴黎饭店去,沿途人来人往,手臂拥着对方,看起来像裹挟。

“打个球而已,吃醋?”周澜笑着问。杜云峰斜了他一眼:“和日本人那不叫吃醋,那叫民族仇恨。”

周澜不当真,吃醋也好,不吃醋也罢,杜云峰确实是有点霸道的,只不过他只和手下的弟兄霸道,在周澜面前不过分放肆。以前他对唐骏荃就有敌意,即使对方帮过他。周澜心情不错,今天过得顺顺利利,生意谈成了,酣畅淋漓的消遣了击剑和桌球,他想云峰就是这驴脾气,由着他吧。

出了法国球房,天色擦黑,杜云峰面色不悦,一言不发的带着周澜往巴黎饭店去,沿途人来人往,手臂拥着对方,看起来像裹挟。

“打个球而已,吃醋?”周澜笑着问。杜云峰斜了他一眼:“和日本人那不叫吃醋,那叫民族仇恨。”

周澜不当真,吃醋也好,不吃醋也罢,杜云峰确实是有点霸道的,只不过他只和手下的弟兄霸道,在周澜面前倒不会经常这样。以前他对唐骏荃就有敌意,对方帮过他呢。

周澜心情不错,今天过得顺顺利利,生意谈成了,酣畅淋漓的消遣了击剑和桌球,他想云峰就是这驴脾气,由着他吧。

深更半夜,二人潜回周家大院,蹑手蹑脚进房关门。淑梅披着外套在转角处沉默,她一直睡不安稳,这些天她凭直觉周澜和杜云峰在一起,直到亲眼瞅见两人脚前脚后进了一个门槛,灯熄无声,她终于凿凿不疑。周家人的老毛病,她有所耳闻,可她有那么点侥幸的希望,周澜不是周家的血脉,未必会如此,但事到如今,想不认都不行了,作为一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她翻不了天起不了浪。

天亮前周澜打着哈欠回到自己房间,淑梅紧靠床里睡着,只占了一小条地方,床外侧的大片空余,足够一个人打着滚的睡。他盯着床呆了一会,然后坐下,商量着说:“淑梅,我躺你旁边,我很累了,想睡觉。”

淑梅缓缓扭过身去,面朝里,单手托住脸,一颗大泪珠子无声滴到枕头上,瞬间吸进布里无影无踪。周澜见她并不粘人,心中如释重负,穿着睡衣躺下,拉上自己的外套盖好,侧脸朝外,是个背靠背的姿势,他和杜云峰折腾得太尽兴,累的睁不开眼,又怕天亮两人同一个房间出来被人怀疑,所以他得回自己房间。

对身后的人,他有一丝愧疚,不为别的,就单为这姑娘对他娘好,而自己啥也不能给她,看着对方不喊冤的过着小寡妇的日子,如果没有杜云峰,周澜到可以把她当小房收了,让她把娘一直祀奉到老,她心里愿意,他身体也快活,通房丫头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可是他有云峰,戒指套牢在手上。

不一会儿,周澜翻身,轻轻拍了拍淑梅的肩膀,闭着眼:“别哭”,他的手很规矩,拍完帮对方压好被子,他的脸半埋在对方的长发里,有点扎有点痒,心里生出了点嗦的厌烦,忍无可忍抬手归拢了对方的头发,复放下手:“只当做妹子,哥哥不亏你,不要哭,我将来一定给你个好出路。”

接下来等货的日子,周澜和杜云峰没闲着,天天出去,看洋楼,跑银行,将账面上的钱归拢好了,刨除生意周转需要的大笔款项和奉天大院那二三十口子的吃喝花费,剩下的钱还真是不那么壮观了,这一年的挥霍,几乎挖平了程家的小金山。好在程家的库房里还有半屋子的鸦片膏子,李伯年在奉天也已经开始动手往各大烟馆行销,总算开始有了进项。

天津卫九国租界,杜云峰直接否了日租界,二人在八国租界里连转带打听,还真碰见了卖主,华商董事局的一名理事急着投胎似的要去广州安家,说是再也不回天津了,手里有套比利时租界的房子要出手,价格极划算的,周澜犹豫了一阵,比租界和其他租界不一样,虽说环境也不错,可是地方最小,九国租界里唯一没有本国驻兵的,总让人感觉不那么踏实。可是一时半会又没有其他房子出手,周澜恨这里不是关外,一直说这些小洋楼漂亮的勾人,杜云峰就说你现在怎么比我还野,周澜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打完嘴仗,二人一合计与其在周家大院继续做贼,不如马上搬出来,等有更合适房子再买一套好了。

决定了之后就很快了,那家人全家迁走,所以只带走了一些古董玉器值钱的小件,家里的家具和日常用具几乎没动,算是全送了。有了新“办公楼”,二人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回家了,心急火燎的搬过去,草草的雇了厨子和佣人。

附带的花园不大,小树草坪都有,映衬了二层红砖小洋楼,二人生同裘睡同穴的过起了快活日子。周家老宅里,除了淑梅知道内情,其他妇道人家觉得男人在外面做事就该这样,起早贪晚,做生意哪有不辛苦的呢,等周少爷赚了大钱回来,到时候可以买个更大的洋房大家都搬进去呢。

云海已经上了北洋大学,周末就总往小洋楼跑,他一直和两个哥哥亲,而且两个哥哥也都疼他,特别是有钱了之后,简直要什么给什么,不要的也给。钱从来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塞,也不问问他一个学生怎么能花那么多钱。

可他花了,花的还挺快。

周澜不问他,反正缺了就给,天津那么大,半大小子正是莽撞探索世界的时候,没钱兜着怎么行,他和云峰以前消遣不起的,云海不用再遭这份罪了,他可以随意享受,只要不是抽大烟作践自己,就算他养两房女人,周澜都供着他。

周末,杜云海一大早又来了,满头汗,进屋时两个哥哥正吃早饭,周澜托着茶碟在喝茶,杜云峰还在吃面包片。云海不管不顾的抓起一片面包往嘴里塞:“嗯,饿死我了,一晚上我肚子都咕噜叫”

周澜推了一杯茶过去:“坐下吃,怎么跟你哥似的没吃相。”

杜云峰正低头吃,好像后背中了一枪,整个人一顿,马上坐直身体,斯文一些。

面包热茶下肚,云海亮闪着晶晶的眼睛,弯弯的笑。周澜问对方干嘛去了,北洋大学离这挺远的:“云海,你下次过来提前打电话,我让车子去接你。”。

“我去女星社了,干了一晚上,累死了,我一会要睡一会儿。”

杜云峰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我弟弟有本事啊!女星社在什么地方,妞漂亮么?”说完用毛巾擦嘴抹手。

周澜眨眨眼,总觉得云海这孩子朝气蓬勃的,还不至于这么作,沉迷销金窟这事不像他能干出来的,所以他望着对方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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