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18年的春季开学典礼冷吗？

也许是冷的，刚过正月十五，有一波微弱的冷空气袭击南城。

向颜在主席台旁，又过了一遍发言稿，距离校长说的“我最后再讲三句话”，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了。

接下来还有德育主任的发言、高三级教师代表发言，再然后才轮到她。

向颜不是第一次作为学生代表发言，虽如此，她面对操场黑压压的一群人，还是忍不住轻吐气，平缓呼吸。

或许是她视力太好，又或许是那个颜色有些扎眼。

像全是黑色气球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栗色的气球，她看见一个顶着栗色头发的少年，走向某一条队的队尾。

瞧方向，是高一那边的。

到底还年轻，喜欢追求标新立异，向颜轻摇了下脑袋，收回视线。

*

裴洛顶着那头头发，更显得他那张脸玩世不恭，他校服外套拉链没拉，就那样敞开着，兴致恹恹，神色闲散地走向所在班级的队尾。

偏就是这样，也能让一些女生脸红了一瞬。

“裴洛！”瞧见他，班主任林志成气不打一处，从队头走向队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你是不是存心气我？我让你在班里待着，你下来干嘛？”

“你看看你这个头发，所有人头发都是黑的，就你头发是土色的，非得让年级主任看见了，你才乐意是不是？”

裴洛闭了闭眼，拖着腔调，“年级主任已经看见了，他这会没准正找您嘞，而且，老林……”

“我这是亚麻灰棕，不是什么土色，别叫那么low。”

“别跟我扯有的没的……”

正当林志成还想说着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年级主任吴禄海的声音。

“林老师，我有事和你聊聊。”

他立马换了幅面孔，完全不见刚刚训人的厉色。

“诶，主任。”

吴禄海拍着他的肩膀，远离了学生，走向不远处的空地去。

蒋飞瞧着林志成点头哈腰的样子，不禁啧叹，“帅啊，裴哥，早知道我也去搞一个了。”

蒋飞对他们班主任意见很大，10班虽是年级最差的班，但每个人也是自己凭自己本事考上的，被学校分三六九等就算了，在班里还要被这个班主任分三六九等。

看着他挨批，蒋飞莫名地就是觉得很爽。

“那你记得和理发师说亚麻灰棕，别说什么土色。”

裴洛染这个头发的本意不是为了刺激林志成，他虽然也看不惯林志成，但秉持着互不打扰，各自安好的原则，今天这事纯属意外。

他就是倒霉，撞上年级主任巡教室，查有没有人逃年级会议了。

不参加这个会，才合他的意。

什么开学典礼暨高三百日誓师大会？无非就是校长到德育主任再到学生代表的一场完美发言表演，他们能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从凿壁偷光，悬梁刺股到鲁迅先生边吃辣椒边读书，所有能劝人认真学习的故事、励志人心的句子反复提及。

无聊。

“回班了，走了。”

裴洛正欲擡脚回班去，就被蒋飞一把扯住。

“别急着走啊，裴哥，开学典礼可是目睹各年级大美女的最佳时机。”

“你看一点钟方向，隔壁班的洛冉冉，还有三点钟方向，6班的姜曼宁，九点钟方向，高二一班的……”

蒋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是兄弟，你先说看上哪个，我绝对不去追。”

裴洛听了，蓦地笑了，“选妃呢你，有我没我，人家都不一定瞧得上你。”

两人正说着，全场忽然掌声阵阵，但若是仔细听，就会发现高三级那边的声响更大些。

“漏了一个，主席台上那位也好漂亮。”

与蒋飞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向颜的。

“各位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来自高三一班的向颜，很荣幸能够在这里代表高三全体同学发言……”

女孩的声线很稳，听不出丝毫的紧张。

裴洛顺着蒋飞的视线看去。

阳光落在女孩脸上，白得晃眼，马尾高束，额前碎发随风飘动，说话时嘴角上扬，带着浅浅的笑意，风鼓动她的校服，整个人像充满生命力的红旗在飘扬。

分明隔着好些人，裴洛却觉得此刻操场上只剩他和她一样。

“……我相信事在人为，以后所有的恰逢其时，都将与期待中的美好，撞了个满怀。”

向颜最后还是没按老师给她修改的结尾说，依旧按照自己的意愿，在这独属于她的时刻，说着独属于她的结尾。

裴洛弯了下唇，难得的，不是什么“奋进一百天，追逐大学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