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以前的人，心中如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就会跑到山上，找一棵树，在树上挖一个洞，然后把秘密全说出去，再用泥巴把洞口封上，那秘密就会永远留在那棵树里，没有人会知道。

-----------《花样年华》

北风呼啸，法国的冬天似乎冷得特别早。

Lafayette（老佛爷）百货内人声鼎沸，即使隔着巨大而华丽的玻璃橱窗也能听到。

一切都是老样子，年复一年，不曾改变。

华灯初上，商场马上就要停止营业，却还是有人不断涌入。夕溪隔街而立，沉默眺望。

“你好女士，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性感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夕溪抬眸看到一双湖蓝色的漂亮眼睛。来人面容英俊，打扮入时，笑起来是典型的法国男人的模样。

“怒我鲁莽，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见她有所反应立刻用蹩脚的英语称赞，“你真的非常漂亮。”

冷风吹过，夕溪原来冷漠的表情一瞬间起了变化。那个男人窃喜，正待要再次开口，却发现那个美人儿只是抬脚与他擦身而过。

近了，近了。

夕溪裹紧衣服向前走，脚下的步伐却出奇的小心翼翼。

她浑身都在发抖，越是接近目标越是抖得厉害。明明在过马路，她的目光却不看两侧的车子，而是始终落在两个刚刚从商场出来的人的身上。

夕溪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两人中的那个小女孩，像是在凝视着某件稀世珍宝。

“糖糖……”她低声唤出小女孩的名字，声音几近哽咽，想要再大声一点，却又被体内仅存的理智提醒，抬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啊，夕溪，你是夕溪吗？”

“夕溪，是夕溪……”

“天，夕溪!快来看，真的是夕溪！可以跟你合影吗？”

“签名，签名！”

“快拍啊！”

一个中国旅行团正好经过，夕溪很快被认了出来。人群被惊动，巴黎的街头霎时时一片喧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看到频繁闪烁的闪光灯，夕溪慌忙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连声道歉。

慌乱之际，一辆黑色的车子适时冲破人墙稳稳停到她跟前。夕溪一怔，下一秒车门打开，里面伸出一只手，她被强行拽了上去。

“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有个女儿吗？”车门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坐在车厢内的人不耐烦地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往大提琴般低沉悦耳，又冰冷得足以凝固周围的空气。

夕溪的身子一颤，转头看向窗外，透过玻璃瞧见小女孩正从一个街头小丑的手中接过气球，天真无邪地笑。

“那也是你的女儿。”夕溪心里似有什么不断晕开，缓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