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青青池塘,绿柳茵茵。古朴淡雅的一座小院内,成璞随意坐在一方青石上,手中拿着盛了鱼食的小碗,有一搭没一搭的喂着池中的锦鲤。
池畔的绿柳枝条无风飘动,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树后转了出来。
她没有特意放轻动作,走了两步,止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成璞伸手抛撒着鱼食,早已吃饱的锦鲤只悠闲游着,无一上前争食。
“三个月,你终于回来了。”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安南,面无表情。
“成璞。”安南缓步走到他面前,低着头看他,“我想问你一事。”
成璞闻言瞬间眉头紧皱,他眼中带着嘲意,讽道:“是不是你无事问我,你便不会回来?”
安南蹙眉,不理他的讥讽,她偏头环视着这处的清雅院子,眼睫轻颤,将眼中的复杂情绪掩下,她又直直看向成璞,“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从前我一直不曾问你,因为我觉得无论你是什么身份,这都不重要,可现在,那日我去寻弱柳,我察觉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我那时虽然不曾戳破,但我问你,你是去做什么?”
“不重要?”成璞却不回答她的问题,他眸中泛冷,面上的寒意更甚,“安南,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何存在?”
安南见他眸中带着伤心之意,她扯了扯嘴角,却一字未说。
虽说安南比弱柳年纪要小上百来年,但她有着老柳树精的记忆,似有形或无形地影响着她,她从老柳树眼中见过春林茂盛,见过冬岁枯荣,见过沧海桑田,见过物是人非。
世间万物如过眼云烟,迷离分散于世间,虚无缥缈万事皆无,从此能留在她心上的,便鲜有了。
她不想回答这问题,因为她也不知这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安南躲过他的眼,转而又问道:“荡青是你的护剑,当初,他为何会被埋在我的原身之下?”
她从前未曾细想,本以为荡青剑是因为她挖出来赠予了他,所以认他为主,这三个月她守着弱柳无事,将自己从前从不曾在意过的事情又想了一遍,能生出剑灵的剑,一般皆是由剑主用精血育养出来的,轻易不会认他人为主,除非,此人是剑灵的剑主。
成璞一听却是面色一僵,然而这表情转瞬即逝,让安南只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前程往事我皆忘却,即使想起来一些也不全面,我忘了。”他淡然道。
“忘了?”
成璞转身接着喂鱼,翘着二郎腿摇晃,悠哉道:“媳妇儿给我熬些补汤,我说不定会想起来。”
安南想问的没有一句问了出来,她不免有些恼怒,瞪了成璞一眼,转身进了屋。
*
这几日的乌支山特别热闹,各种能化人形的不能化人形的小妖精们,都三团两团的凑在一处,叽叽喳喳地八卦着老虎洞发生的事。
却说那日,平日里无妖敢踏足的老虎洞,却来了一群身穿黑袍的人,有见识的妖精认了出来那是魔界之人,他们抬着三大抬木箱放在了老虎洞外,而后将里头的东西一层一层放了出来。
好家伙,全是人间的美食,蒸炸煎煮炖,烹烩烤卤烧,还有正咕噜咕噜冒着泡的古董羹,看得围观的小妖精们眼里都放了光。
领头的那个长得极好看,看起来又凶又酷的,背着手淡淡说了一个字,“扇。”
身后的跟班们纷纷拿出来一把蒲扇,对着美食扇啊扇,扇的方向,正是那老虎洞。
先不说老虎洞里的妖精有没有嗅到,旁边的小妖精们可都忍不住了,有不怕事的一只兔子精,嘭嗒嘭嗒着长短腿跑到大佬脚下,耸动着它的三瓣嘴,细细着声音问到:“这位看起来很酷的很帅的大大,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吃的呀!”
很酷很帅的大大低头看了它一眼,道:“不给,她的。”
兔子精哭唧唧的走了。
正在老虎洞里用睡觉缓解伤心的弱柳迷迷糊糊还没醒,便被一股极其浓郁的香味勾住了鼻子。
她耸着鼻子,身体自行动作,循着香味飘到了洞口,一睁开眼,眼前的阵仗差点没下软她的腿。
“娘哎!”
瞌睡虫瞬间被吓飞,连原来纠结心中的伤心都一时忘了,她看着眼前景象,揉了揉眼。
“这,这……”
旁侧里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定在她身前,柔声道:“都是你的。”
弱柳看着突然出现的连溪,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什么?”
高高在上的魔君大人,千百年来从不曾讨好过女子,故而现在做起来极不自然,他咳道:“从前见你很喜欢吃凡人做的美食,孤便寻了一些来,随意你想吃哪些。”
这叫一些??他是想胖死她吗!!
弱柳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又想起与他的仇怨,弱柳袖子一甩,化了个能被连溪一戳就破的结界,转身进了洞。
后头的魔界众人:头一次有人敢向魔君大人甩脸子,佩服佩服!
连溪回头冷眼一瞧,众人纷纷低头。
他叹了声气,实在不明白弱柳到底在同他闹什么别扭,但伏启同他说,女人不管闹什么别扭,首要是先哄着,别去争辩,等哄好了,这别扭自然也就忘了。
虽然连溪觉得有些不靠谱,但伏启说得信誓旦旦,他也只得忍下追问的念头,先将人哄好了再说。
他正想开口,倏地喉间一股痒意,浑身气血翻涌,灵力乱冲,是血咒发作,他拼力压制着,却还是呕出一口血来。
“君上!”身后众人纷纷急道。”
连溪抹去嘴角的血,罢了罢手,示意无事。
躲在洞内一直关注着连溪的弱柳见状,心忽得一揪。
他不是魔君吗?为什么会面色如此难看,怎么还吐血了?是谁伤到他了?
想上前去查看的脚抬了一步,又猛然停住。
不行,她不能在跟他纠缠不清了!每看他一眼,每同他说一句话,弱柳的心中便对老柳树精的愧疚便多了一分,她既不能为他报仇,又怎敢与害死树爷爷的仇人再纠缠下去。
她紧咬着唇,强迫自己撇开眼,又埋头于床褥内,兀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