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魏闻非进了小区，楼下不远一眼认出了唐骥冉的车。他心跳陡然快了起来，有些事是这样的，既希望能够慢慢平复，从此不再受到打扰；又矛盾地期待是不是一次说个清楚，以免往后再牵肠挂肚。魏闻非很快挪开了视线，他放缓了步速，内心挣扎。快要路过唐骥冉车跟前的时候，魏闻非的理智让位于情怯，想快走几步直接略过他，车门却开了。

唐骥冉的长腿从车里跨出来，眼疾手快拉住了魏闻非：“你想躲我？”

魏闻非斜眼瞧他，冷笑一声准备开口，唐骥冉抢在他先一步沉着脸道：“我来道歉。”他也算了解魏闻非了，这人开口就没有好话，除了被他顶撞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平常是时刻准备着刻薄人的。被他刺了两回唐骥冉算是领教，他从小被捧着长大，哪里受得了这个。唐骥冉十分郁结，魏闻非明明长了一张斯文惹人爱的脸，照顾起人来也温柔周到，就只是嘴上太不饶人，千百种可供伪装的面孔他不要，非要装出个讨嫌的样子来。

果然他刚说完要来道歉，魏闻非就反问：“为什么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唐骥冉来之前也预料会是这个样子，这次他控制住了自己，耐着性子同魏闻非解释：“我不该跟老万那么说话，当时压根没过脑子，真的就是随口一说图个痛快。如果这句话伤害到了你，你怎么样罚我都行。对不起，非非。一个人的魅力不会因为年龄而打折扣，尤其是你，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分明知道你对我有怎么样的吸引力。”

魏闻非原本只想同他大吵一架，把心中积累的不满和愤怒都发泄出来，但他也同样在期待，唐骥冉会跟他解释什么。听完他的话，魏闻非却笑了笑，淡漠又讥诮地指出唐骥冉的漏洞：“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

唐骥冉呼吸一滞，是啊，他猝不及防被提醒了这点，像是被敲了一闷棍。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会用‘在一起’去形容呢，他们没有纪念日，没有正式告白，先是稀里糊涂上了个床，而后也就是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中间有过类似追求的行为，但唐骥冉自己更清楚，那只是这场恋爱错觉里面的表演配套，就像参加宴会时的领结，不一定是要自己喜欢，只是因为那个场合里应该有而已。他此刻忽然明白为什么那次他说出喜欢的时候，魏闻非会让他再也不要提。原来魏闻非并不如他这样毫不在意，他一边感到了一种近乎酸楚的甜蜜，一边又因为魏闻非此刻冰冷的脸色满心烦躁，为什么要把所有事都弄得这么麻烦呢，他们先前那样不是也挺好么？

在唐骥冉怔楞的时间里，魏闻非说完话就抬脚离开，真是奇怪，他这么大大方方给唐骥冉甩了脸子，自己也没感觉有多痛快，心反而一点一点沉下去。他往电梯间走，唐骥冉也跟上来，魏闻非看着他，想从这张年轻俊美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唐骥冉直说：“你还没有原谅我。”魏闻非几乎要笑出声，反唇相讥：“那你应该在给轻文的合同里写上我有这个义务。”

唐骥冉也生气了，带着极强的压迫性逼近了他：“听说轻文已经提了你做总监，资源好薪酬高，这不比你要去的创业公司强？你到底在别扭什么！”魏闻非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他一把扯住了唐骥冉的衣领，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了，我要跟着霍骏做。”

唐骥冉本来还想好好劝，一听这话顿时就冷静不了了，暴力地把魏闻非的手扯了下去，一把将他反压在电梯壁上：“你他妈的到底对他有什么执念！你想做设计，在哪个广告公司不是一样吗？有了这份合同，就是唐味斋给你撑腰，轻文的老板都得把你捧得高高的，真不知道你有什么问题，上赶着给别人当小弟！”

魏闻非咬牙切齿：“你当然不懂，你又不是霍骏！”事实上这话不全对，他跟老流氓也经常有分歧，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就不计较了，只要是能拿出来伤人的，不分好赖都要往外丢。

电梯到了，魏闻非极力挣扎从唐骥冉手底下逃出来，想把他丢在身后，唐骥冉追得也快，到了魏闻非公寓门口，他还没来得及开门就被唐骥冉按在了门板上，充满侵略性地吻他，啃咬他。魏闻非一下子撞到了头，唐骥冉眼里一闪而过慌乱之色，心里揪了一下，他赶忙伸手去揉，边揉边哄，魏闻非挣扎着叫他滚，唐骥冉像是不敢相信有朝一日魏闻非会这样对自己，霎时红了眼，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他给伤的。唐骥冉用手垫着他后脑勺又把人按了回去，强迫他打开牙关与自己接吻。魏闻非一个常年坐办公室的，对上体格比自己健壮的男人几乎没有什么优势，再怎么不甘愿也还是叫唐骥冉得逞，最后他自己也腿软，靠在门上任唐骥冉予取予求。

终于尝到他的味道很令唐骥冉满足。他原本就打算忙过一阵之后跟魏闻非胡天胡地好好来几次，早就是想得不行的状态，没想到两人中途却吵架冷战，如今魏闻非的气息和声音都叫他血热，亲过之后他依然没有放开魏闻非，圈着他的腰在他耳朵边上低声呢喃：“对不起，非非。我跟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别为了跟我置气把这么好的工作丢掉。”

魏闻非深呼吸一口，趁着他开始柔情蜜意的工夫逃开他的钳制：“操蛋的好工作。”他最终将唐骥冉拒之门外，再没叫他进这间自己给出过密码的屋子。

唐骥冉盯着关上的门看了好一会儿，到底是默默转身走了。他觉得魏闻非不至于这样，当然他自己也不至于，他没想把这段关系上升到什么地步，他已经努力去示好，魏闻非却用一次次拒绝来戳他的心。

另一边，魏闻非打开电脑，把离职申请正式通过内部系统递交。这就不是口头跟老代商量的那么简单，一旦申请递交了，就是公事公办根据劳动合同上的来，公司最多拖延一个月时间，没有办法强留他。他跟轻文互动也就走到头了。魏闻非此刻已经没法去在意老东家会有什么麻烦，他急于摆脱唐骥冉，但究其原因不是他有多无法忍受这个人，只是他薄脆的自尊忍受不了回看这段关系里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