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45.星辰大海（四）

◇第45章45.星辰大海（四）

“阙总，您觉得目前行情最好的类型是什么？”郑若海问。

阙眠望着后视镜里亦步亦趋的法拉利，思索半晌，说：“你想拍什么？”

“说来惭愧……”郑若海自认是纯粹的生意人，热衷于追逐市场风向，遍览生意经，将自己定义为追随者，而非开拓者，“什么卖得好，我拍什么。”

“后继者比不上先驱者。”阙眠说，“就像人们记不住世界第二高的山峰，观众也记不住同类型的故事。”

“但很稳当。”郑若海苦笑，“总有人买账。”

阙眠和郑若海经营风格迥异，阙眠关注剧本身的质量，郑若海关注市场变化，像水和油，汇入同一片海洋，仍然泾渭分明，无法相融。

“可是你想出了《星辰大海》的点子。”阙眠说，“郑老板，你有做综艺的天赋。”

郑若海怔愣，他死磕电影，羡慕阙眠慧眼识人的技能，羡慕一部电影轻松赚得盆满钵满，捧回无数奖杯，填满办公室的玻璃展示柜。

急功近利的心思作怪，偏偏事与愿违，海生娱乐闷头跟着风向走，作品在3到6分之间徘徊。尽管他从不看观众评论，辛辣讥讽的影评偶尔也会推送至资讯主页，刺伤他的自尊。

“啊，我以为，”郑若海用喝水的动作掩盖局促，“你会说功利是不好，要保持初心。”

“初心？”阙眠说，“我们是老板，不赚钱，当什么老板。”他看着后视镜里的一抹红色，略微焦躁地调整坐姿，问，“还有多久到斗兽场？”

“十分钟。”司机说。

“阙总，你对现在的演员有什么看法？”副驾驶的摄像师提问。

“没什么看法。”阙眠说，“大家做这行，都是为了赚钱，至于怎么赚钱，各凭本事。”他不批判，也不赞美，“我选的路，别人可能觉得吃力不讨好，别人选的路，我也不太认同。”

“业界传闻您避免聘用知名演员的原因是？”摄影师问。

“控制成本。”阙眠说，“资金充足的情况下，我会考虑聘用有名的演员，但大部分时候捉襟见肘。”他不忘把话题丢给郑海生，“郑总偏好和大演员合作，您怎么看？”

“哈哈哈哈名气大有名气大的好处，给我们省去一些宣发费用。”郑若海圆滑世故，眼睛笑眯眯的像只憨态可掬的胖狐狸，“至于阙总在意的成本问题，海生和幸运星的经营模式不同，不能放一起比较。”

“幸运星的项目以独资为主。”阙眠说，“海生是合资。”

“嗡嗡。”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专家-高友诚发来一条消息】。

【高友诚：阙总，谈下来了，100万可以出，您到现场看货后付款。】

【阙眠：好的。】

【高友诚：您几号到？】

【阙眠：我在国外，等回国约您时间，大概十月底有空，您帮我留一下货。】

【高友诚：没问题。】

【阙眠：[转账3万]】

【阙眠：介绍费。】

【高友诚：[已收款]】

【高友诚：谢谢老板。】

汽车到达斗兽场附近的停车区，阙眠推门下车，和殷切的简觉深对视，他移开目光，对郑若海说：“您和王助理先进去，我有点事。”

“好的，你忙。”郑若海应声。

“我们去买票。”田风畅招手。

“我等阙总。”袁洽说。

阙眠走向简觉深，清透的黑瞳对上浅咖色的瞳仁。

简觉深眨眨眼睛，显出几分罕见的无措，他说：“你别生气啊。”

阙眠跳过这茬，说：“走吧，我们进斗兽场。”

简觉深当然不会认为阙眠放过了自己，惴惴不安地跟上阙眠的脚步。

袁洽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来，阙眠沉默不语，简觉深垂头丧气，就知道矛盾的死结没解开，她说：“不要把情绪代入工作哦。”

“好的。”阙眠说。

简觉深心头堵得慌，回顾二人相处的岁月，这确实是第一次置气。阙眠的脾气很淡，几乎没有好奇心，简觉深利用这一点，糊弄了他十年。如今阙眠使尽百般手段扒他老底，也是出于关心，简觉深心里明白，却更不敢坦诚以待。

“眠眠。”简觉深拉住阙眠的手腕，低声说，“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把你拖进来。”他可怜兮兮地看着阙眠，像只委曲求全的大狗，“知道的人越少，我越安全。”他狡猾地将安全和过去挂钩，即便那些过去已经被他丢进火葬场，销毁得干干净净。

心中有大概猜测，但不知全貌的阙眠瞪大眼睛，被唬得愣住。

“我耗费十年时间奋斗，只为回国陪在你身边。”简觉深眼看有戏，赶忙加一把火，声情并茂，演绎得楚楚动人，“万一有人举报，把我遣送出境……”

矫揉造作的演技惹得袁洽侧目，不禁作呕。身为局中人的阙眠浑然不觉，反倒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么严重，我不问了。”

袁洽：？

不是阙总，您平时就用这双眼睛当伯乐吗？

简觉深大度地说：“不是你的错，你太关心我了。”眉梢沾沾自喜，看得袁洽想给他一拳。

“阙总，您的票。”袁洽将门票递给阙眠，看向简觉深，“还有你的。”她快步走在前方领路，五官乱飞，心里恨恨地想，骗吧骗吧，早晚有你翻车的一天。

导游讲解的声音如流水滑过耳朵，阙眠心绪翩飞，越想越觉得自己小题大做。简觉深是身心健全的成年人，行为得体，进退有度，自己何必打着关心的名义刁难他，与母亲刁难自己无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