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三)
新生(三)
“公子!你好了吗?”
小溪上游有一处石壁,石壁内有个天然山洞,每个月十九,淮鸦便是在此山洞中度过毒瘾发作。
玄童等了一会,等到了一个白色身影。
“玄童,叫我名字就好了,你也不是丫鬟啊。”淮鸦抻着手臂伸懒腰。
“我可不做丫鬟,叫习惯了而已。”
“半夜打雷了,今天可能下要雨,你的腿还行吗?”
“谷主给我调理得很好,我刚才泡在溪水里都没什么问题,下雨应当也没问题。”她指了个方向,“施公子在那钓鱼,公子要去吗?”
淮鸦左右扭着脑袋,扳着手指发出咯咯声,“钓什么鱼啊,我钓鱼从来都是空军。”
“那你去种田吧。玄峰把自己毒倒了,衍肆大概去治他了没功夫理你,花谷主昨天采蜜给蛰了,脸上有三个包不见人。”玄童交代了大家伙的踪迹。
淮鸦疑惑,“那我为什么要去种田啊?上个月不是才翻过土吗?”
“谷主那片种着毒虫的地,这个月要把它们挖出来换土。那么多虫罐子,我一个人怎么搬?肯定公子你跟我一起。”
淮鸦想了想,露出嫌弃的表情,但还是说:“好吧。”
泥混着血,淮鸦使劲在水缸里洗手,洗一下闻一下手的味道。
“用盐,水洗不掉这个味道。”衍肆提了一个木盒来找他。
“找我啊?”
进屋,衍肆递给他木盒,“这是离开梁都前,她交给我的。入无花谷后,我给过你一次,但是那会你不太清醒,我又拿回去了。你自己看。”
淮鸦接过,打开木盒,里面是两柄玉衡和一张小笺,笺上有字。
“醒后,碎之。”
他念了出来,见字如见人,他轻笑一声。
“我是不懂什么意思,你应该能懂。”
“我懂,交给我吧。”
衍肆让他伸出手来,探了他的脉,片刻后收了手,“好了。”
“就这样啊?”
“就这样啊。你两个月没发病了,毒也差不多干净了。我估计,下个月你就能戒干净了。”
淮鸦也收了手,“其实,这个月我已经没有发作了。”
衍肆微惊,“真的?”
点头,“我等了一夜都没发作。”
衍肆后仰上下打量他,见他不似说谎,也不像发病的样子,那他说的就是真的。
他冲淮鸦抱拳,“好,告辞,为了你这病,我少说减了两年的寿命,我要去补回来。”
“你在镜院就说自己只能活两年了,越活越久了啊。”
“花谷主天天带着我养蜂蜜,把我养好了。而且我得多活几年,帮她多采些蜜。”
“不错啊,玄峰怎么样?”
衍肆幸灾乐祸地说了玄峰毒倒自己的事,“他自己配了解药,我不知道,今天看他昏睡我又给他服了一剂,又把他毒倒了,哈哈哈。”
他比来时,比在镜院时开怀了太多,放松了太多,也不把死不死的放在嘴边了。
无花谷真的是个很好的地方,与世无争,与世隔绝,若是能一直在这里生活,便好了。
送走了衍肆,淮鸦盯着木盒中的玉衡,拿了起来。
他其实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毁去玉衡,也不知道玉衡隐藏的秘密,但是既然是她说的话,他便照做。
嚓一声,两柄玉衡同时断裂。
像上一次一样,他只看见眼前一阵白光,随后,便进入了古老的记忆。
眼前是一棵枯树,无花谷的四月雪终年不败,而镜院的这棵,自从他们离开便再没有人来打理,花瓣尽数凋零。
一枝枯枝伸进了木窗,原本只是进入一截,现在已经占满了小半个窗。
她特地把四月雪移植在他房前,就是想他可以一直欣赏到这片白雪。
如今无人的院子,树的枯荣,有谁在意?
前院的古树下,秋千还在,也还结实,只是落了灰。
他绕着古树转了一圈,没找到那只野狸,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跑了。
他扫了灰,坐到秋千上慢慢荡起,空荡的院落里响起了轻微的嘎吱声,皓月当空照亮了周围的星辰,星光闪闪向旅人诉说思念,但是这思念她看不到,她只能从微风中感受到夜晚的孤寂。
秦影算是发了慈悲,给她延长了铁链的长度,让她可以在院子里行走。
“姑娘,您还不休息吗?”
“你去休息吧,困了我会回去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