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 持续高温 - 肩胛骨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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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封淇立在窗边,倚着墙壁看着外面的夜色。

林初焰坐在书柜前的一张小桌子边上,背了半天英语,一抬头就看到他这幅有些寂寥的样子。本来他今晚一直心烦意乱,英语课文怎么也背不下去,此时就更为苦闷了。

封淇那样子,很像电影里的人,只不过指间少了只燃烧着的香烟,缺了点缭乱迷离的烟雾。说了戒烟,他也真没再吸过了,那只打火机也好好地躺在林初焰房间的抽屉里。

林初焰放下书,走到他身边去。封淇动了动,给他让了点地方出来:“不背书了?”

“背不下去。”

封淇揉着他的发丝,轻声问:“不高兴?”

林初焰没回答,只问他:“哥,孤独是怎么样的?”他倒也不是要窥探封淇的心灵,他的确不明白孤独。他是个热烈的少年,孤独的时刻极少,只不过偶尔叹息无可依靠,而他又有着咬牙死扛的倔强,就算处境艰难,倒也不会真觉得孤独有多么可怕。

但是,身边的人包括封淇,都接二连三地表现出了对孤独的畏惧。林初焰想到唐熠说的设身处地,也不由得想为封淇做到那样。

封淇低头去看林初焰,只见这少年清澈的眼睛里蓄满了悲悯的哀愁,便也细细地想着答案。

孤独,也许是世上最让人无能为力的一种情感了。倾诉的欲望、想要被听见的欲望,谁都会有。每个人,都会有巨大的欢喜的时刻,忍不住想要把这样的时刻告诉一个人,看他的眼睛也亮起来,两个人开心地一起笑,而不是一个人兴奋地跺跺脚,然后搓搓手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封淇却不大有想要分享快乐的时刻。他所认定的孤独,是难以言说的人与人之间的离异。就连我们自己,也会经常有言行与内心完全背离的情况,说出口的话常与心里想的截然不同。表情达意,实在是件无比困难的事情。精确地表达自己已经难于登天,更何况要两个人要彼此表达再互相理解。

一个人要懂得另一个人,凭借的是莫衷一是的神秘的力量。有时候一个眼神,便能够会意。有时候手舞足蹈,耗尽了肢体语言与唇舌之功也毫无用处,白白当了别人眼里的怪物,谁也不懂谁在说什么。

封淇从不敢奢求有个人能懂他内心炸起的火花,那样电流般奇异的感受,要怎么传达给别人?他孤独地活了二十七年,从未有一刻感受到两颗心贴近时的炽热。

他把手放到冰凉的窗玻璃上,说:“孤独就是,我弹琴的时候,旁边的人说真好听,却不知道我受着什么样的酷刑。”

“那你知道,怎么反抗孤独吗?”林初焰看向他。

封淇笑了下,问了句:“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林初焰点点头,却有点疑惑,封淇不是没有抱过他。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封淇的手从他的胳膊下穿了过去,手指交合搂住了他的腰,胸膛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再把下巴放到他的肩膀上。

“上一次,你说:‘我离你这么近,很容易就听出来了。’”封淇低声说,“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孤独无可抵抗。因为只要哪怕有一瞬感受过陪伴和相知,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孤独并肩了。”

“无可抵抗?”林初焰有些气恼。

封淇搂他搂得更紧,声音既纤弱又病态:“对不起,抵抗不了。”就像他此刻无可抵抗内心的欲念,怎么也不想放开怀里的这个人一样。

“这难道不是一个悖论吗?”林初焰说,“既然不想和孤独并肩,那就会一直对抗孤独。既然在对抗,又为什么说它无可抵抗?”

“因为讨厌孤独,便会追逐不孤独。而一旦人们开始追逐人群,追逐别人的陪伴,就会变成另一个人。那就是孤独的并发症,人就会依旧孤独,并且变得可怜。正是由于畏惧孤独,所以才变成了孤独的手下败将。”

林初焰猛地回头,对上封淇的眼睛。他开口:“哥。”

“恩。”封淇应着。

林初焰把他拉到钢琴边上,自己坐到琴凳上,胡乱地弹奏起来。他边弹边说:“我知道有一种方法,能叫孤独麻溜儿滚蛋。”

封淇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林初焰的目光澄净,后颈上却有一层薄红浮上来,又给耳根镀了旖旎的色彩。

他停下乱弹的手指,取而代之地拨动了心弦,目光一寸寸移上封淇的眼睛:“那种方法叫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用那种方法,你可以得到一个人的心,只要两颗心紧密贴合亲密无间,孤独就无缝可钻。”

他接着重重地按下一个键:“你听!要是我根本不懂乐理,根本不懂钢琴,我弹出的东西,你听得懂那是什么吗?”

封淇摇头。

“对啊,”林初焰轻轻地笑起来,“上一次你放的那张唱片,我就一点都听不懂。”他走过去,拿起唱片架上的一颗星星――那里堆了越来越多的星星――说着:“你有什么就告诉我,别弹钢琴,别用那种声音,用嘴说。你听不懂我的钢琴声,可是你有耳朵。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刚刚用钢琴说的是:‘我特别心疼你。’”

封淇眨动了一下眼睛,似乎林初焰手里的纸星星发出了昏黄的光亮。他想:没有人不羡慕与生俱来的理想主义,没有人不羡慕永不被现实改变的理想主义者。你有沙漠有戈壁,懂得苦难和磨折,但哪及他坐拥金乌与银河。

封淇低下头,吻了吻自己的手指,像是要给自己一点力量一般。他把那颗星星接过来,放进睡衣口袋里,又用手指捏了捏林初焰的耳朵:“我承诺过你,不藏着。初焰,你现在陪着我,我真的不孤独。”

林初焰心跳快起来,低下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我猜你是知道的。有些事情,有些情绪,莫名其妙就发生了。你别笑话我。”

封淇看着他的发顶,神情叫人全然看不透。客厅的灯光照耀着他的一侧,鼻尖一点光亮对着林初焰,而后背黑漆漆的,阴阳两半,也正像他的心一样。

“我猜不透。”封淇笑了下,下巴轻轻磕了下自己的食指指节,“自己都蠢得很,还怎么笑话你,我们小初焰这么聪明。”

林初焰正要抬头,封淇就推着他往卧室走去,声音简直像哄着不满周岁的小宝贝:“睡觉啦,明天带你去看花。”

辗转反侧好半天,林初焰接近三点了还睁着眼睛。封淇对他的态度,明显是在回避。他疲乏地开门去上厕所,却看到书房投出一丝光亮。这么晚了,封淇在做什么?

林初焰放轻声音,一步步走了过去。

房门半掩,林初焰透过空隙看到了屋内的一切:

四处散落着白纸,或完整或残缺地画着画儿,有几张纸被抛出来,轻旋着落到地上。

屋子被满地的白纸映得发亮,白昼一般。

贴近门口的地上,有一幅完整的画,明快鲜亮的颜色冲击着林初焰的心灵。

那是一副美到不可思议的图画。森林里一座造型奇特的小屋是整张图的中心,那房子结构精巧,被作画人描绘得温暖舒适。日光透过蓊郁的树木形成了无数道光幕,映在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上。门前的苹果树散发出成熟的清香,一条溪流缓缓流淌。

仿佛是神之寓所,人们只消看一眼,心中就会被巨大的感动填满。

让林初焰吃惊的是,这周围的画卷,无一例外地画着房子。每一所房屋都独一无二,美得惊心动魄,让人恍惚地以为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数不清的白纸画卷间,是林初焰完全陌生的一个封淇,他手持画笔,一笔笔在纸上画下了这一切。

林初焰无声地看着封淇,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封淇。

他的侧脸静谧得像黎明即将到来的天幕,灰蒙蒙的天色似乎掩藏着什么东西,但是那种神秘的物质非人力所能掩盖,顷刻间就要破开黑暗,一往无前地到来。

封淇雕刻般的轮廓此时毫无攻击力,温柔得像沉溺在一个欢乐到极致的梦境里。他的手动作得很快,简直像白光一样,吐露着心底某些隐秘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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