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话行动前夜

“呐，小猪，你见过星星吗？”在回去的路上，何寻昕忽然问道。他们从“埋伏”孟阳雪的街道往回走，漫无目的地趁着夜色闲逛，逛着逛着就来到了一处江边的堤坝边公路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到无穷远处。

何寻昕看着月色下有些寂寥的大海，有些惆怅。

“星星？”莫佑烛仰起头看，“也是呢，最近都看不到星星了，天这么黑。”

“小时候我在农村里，偶尔还能看到夜空里挂着几颗星星，现在似乎是怎么也见不到了。”何寻昕背靠着栏杆抬起头。

“城市里嘛，大气污染重，见不到星星很正常。”莫佑烛耸了耸肩。

“小猪你上次见到星星，是什么时候？”

“上次？唔……很久没看夜色了，还真不记得了，或许一直就没仔细看过吧？”莫佑烛倒是显得没多大所谓。

“怎么这样？一辈子都没看过吗？”何寻昕反倒是有些反应过度，很是惊讶。

“这很正常的吧？城市里的人每天从早忙到晚，活得又很累，哪有那么多时间呢？再者说，大城市里高楼林立，抬头也只能看到被混凝土建筑圈起来的一方天空，星星什么的，都是奢望了。”

莫佑烛倚在栏杆上，风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他的瞳孔里映着海面上的月光，显得有些清冷。

“倒也是。”何寻昕点点头，“不过还是想看一次啊，现实里的星空。”

“我跟你不一样，比起星星，我更在意真实存在的东西。”莫佑烛闷闷地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夜风吹起他们的外套，在他们的衣领里灌满了阴冷的夜色。

“刚才那个女孩，你喜欢她的什么呢？”何寻昕又问。

“喜欢她的直率啊，那么纯正那么真实，像个不舍得打破的水晶球。”

何寻昕苦笑地摇摇头：“哪有那样的水晶球？她那顶多是颗橄榄球。”

“怎么说？”莫佑烛挑挑眉毛。

“不够圆润不够完美，有棱角显得突兀，但又很容易彰显自己的存在，作为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挺生动的。可橄榄球要被人抢来抢去的，我可不想她受到伤害呢。”莫佑烛说着，眼里倒映着如水般的温柔。

“你啊，看来是真的没救了……”

“那你呢，你说水晶球一样的女孩该是怎么样的？”

“我？”何寻昕一怔，“就比较安静一点吧，有些娇小让人心生怜惜，有时候又会勉强自己，眼睛很亮，像是星星一样。水晶球一样的女孩啊，就是那种隔着远处很难看出她的想法，你必须离她非常近非常近，才能看到她最美好的一面。”

何寻昕说着说着脑海里闪过了琉璃的身影。

看来还真的是这样，有时候你去和别人形容一种美好女孩的类型，可你说着说着都会绕回到你心中的那个人身上去。

“那样是很漂亮没错啦。”莫佑烛靠着栏杆身子往后仰倒，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可总能露出最真实笑容的人，你才会更怕害怕她哪天受了委屈吧？”

何寻昕一怔。

“如果一个人一直在笑，对别人很温柔，对未来很期待，对世界很乐观……你就会特别害怕她哪天受了伤害，不再笑了也不再抱有希望，从而生出对别人对世界的怀疑与敌意来。”

莫佑烛喃喃地说着，他看着茫茫的大海，眼神有些迷离。

“那样的女孩，才让人最想保护吧？安静如水晶球一样的女孩，像瓷器一样，就算摔碎了，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痛苦，真的难过。”莫佑烛继续说着。

“小猪，你……”

何寻昕听着有些发愣，他从来没有见过莫佑烛用这种强调说过话，在他的印象里，小猪一直是那个露出明朗笑容的阳光少年，待人接物温和柔软，仿佛什么难题在他那里都能迎刃而解。

难道这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有些曾经大笑着的人，笑着笑着……就不再笑了？

是因为他们终于长大了？

是因为他们终于了解世界是什么模样了吗？

和莫佑烛闲逛着回了小区，后来的路上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直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莫佑烛在何寻昕转身后说了一句：

“再见。”

“再见。”何寻昕也回了一句。

何寻昕上了楼，看到莫佑烛也走远了，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那么单薄。

何寻昕沿着楼梯往上走，忽然看到优儿姐家的光还亮着，他凑过去敲了敲门，这次倒是很快就有人拉开了房门。

“小昕？你怎么来了？”优儿姐有点惊讶。

何寻昕往屋内看了一眼，厨房里传来煮汤的动听，客厅里的电视机也在播放着节目，但屋内有些冷清，只有优儿姐一个人在。

“叔叔阿姨呢？还在加班吗？”何寻昕问。

“对啊，一直都在加班呢。”优儿姐有些黯然地说道。

“你在做饭？”

“对啊，你要不要一起来吃晚饭？”优儿姐点头，“反正菜做的也有多。”

“做饭带手套？”何寻昕看着优儿姐的双手，露出奇怪的表情。

“啊……啊，对啊，不想伤到手嘛。”优儿姐眼神躲闪。

“先不说优儿姐你曾经自诩自己刀工出神入化……你这戴的也不是厨房用的橡胶手套啊。”

何寻昕直勾勾地看着优儿姐双手套着的黑色袖外长手套，都能拉到手肘处的超级长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做饭时的架势。

“这……这几天不小心手受伤了嘛，戴副手套遮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