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这个家到底谁胆子小?
第195章这个家到底谁胆子小?
萧霁虽然沉浸在尚书省的“实习”中,但也没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身在漩涡中,无论如何都躲不过飞溅来的浪花。
不过他觉得倒是比以前好些了,以前作为储君,又因为外祖父的誓言,他并不好与杨家亲近,可如今他只是亲王中的一位,便该有他应有的权力。
在回京的半旬后,也逢杨公大寿,萧霁终于带着青梧正式拜访承恩公杨府。
虽是寿辰,但并非整寿,杨公又向来低调,所以并未宴请宾客,只邀请了亲族前来。
萧霁携青梧踏入承恩公府时,杨府上下早已列队相迎。外祖父杨公站在最前,目光却直接越过萧霁,落在了青梧身上。
望着眼前这位不离不弃陪伴在外孙身边,更被外孙郑重请封为正妃的女子,杨公苍老的眼眸中不禁浮现出几分真切的感激与赞许。
他历经沧桑,深知人在落魄之时,外界的压力尚可咬牙硬撑,最令人痛彻心扉的,往往是至亲之人的背叛与离弃。若是当时女眷也抛弃雪奴而去,雪奴恐怕要备受打击,难以迅速恢复过来。
“好孩子,不要行礼了,该我们一家给你行礼才是,我们都听雪奴说了,多亏了你。”
杨公亲自上前虚扶起正要行礼的青梧,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容,“眉宇间有股韧劲,果真是个能担事的。”
青梧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展颜浅笑,落落大方:“外祖父谬赞了。阿霁待我不薄,我自当不离不弃。”
她说罢,又不着痕迹地往萧霁身侧行了半步,杨公将这小动作尽收眼底,眼中笑意更浓。他捋着花白胡须笑道:“不愧是奚家清贵门第出身,奚大人教女有方。”
话音落下,青梧和萧霁都不由得微微一僵,不过早有预料,青梧也未露出异样,只依旧颔首垂眸谦虚,心里倒是有几分不得劲。
她暗道这都是姥姥的功劳和她家世无关,不过如今她还顶着奚清桐的名头,实在无可奈何,只盼着快点能到恢复自己身份的那一天。
杨公虽然是长辈但也是男子,带头夸奖之后,便让出一步,杨大舅并其妻子就要给二人见礼,萧霁连忙拒绝,“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生疏。”
夫妻二人都晓得萧霁的性子,便也作罢,大舅母张氏笑着对青梧道:“王妃娘娘,妾身长子次子都在外为官,都不能回来相见,这位是幼子,年方十五岁。”
来王府之前,萧霁已经和她说过了,杨家大舅只有三子,前两个都是表哥,最后的是表弟。
一个身着靛青儒衫的少年站出来,面容清秀,灵气十足,和杨大舅很有几分相似。
“杨景铄见过王爷,王妃。”少年规规矩矩行礼,语调却有些活泼,看得出还是少年人。
“阿霁已说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生疏,叫表哥,表嫂即可。”
杨景铄利落应下,脸上立马有了笑容,露出了本性,甜滋滋地叫了一声“表哥,表嫂。”
那调子看的杨大舅直摇头,他们一家都是内敛持正的性子,也不知怎么生出个甜嘴来,倒也不是说不好,就是实在是独树一帜。
青梧萧霁应下,年岁相差不大的三人齐齐露出笑容,看着这一幕,杨叙川又觉得小儿子这个性子蛮好,要是个女郎就更好了,这性子该生在闺女身上才是。
一行人不知杨大舅心理,结伴往厅堂前去,离用午膳还有一会儿,男女便分作两边,杨舅母领着青梧逛一逛杨府,萧霁则跟着外祖父大舅移步叙话。
萧霁幼时也来过杨府十来次,对杨府的布局还算熟悉,眼瞧着越来越偏,他不禁有些不解,“这是去哪里?”
杨公却未回答,只道:“你跟外祖父来就是。”
一边的杨叙川心脏却扑扑跳起来,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正因为连他这个儿子事先都没知会过,那去的地方定然不一样。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了杨府靠后的一个院落,这个院落偏远幽静,周遭花草茂盛,俨然是一个幽居的好去处。
“这里……住了人?”
这后院向来是女眷居住之处,可杨家如今除了杨舅母之外没有一个女眷,那是谁住呢?杨叙川这才发现,竟没有一个仆从跟来。
杨公没有回答,径直推开了院门,看着萧霁道:“进去吧。”
萧霁起先还不明所以,直到目光穿过那两扇半开的门扉落到内里竹下的身影上,萧霁的目光倏然凝滞。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道侧影上——青灰色的布袍,微微佝偻的肩背,还有那执卷时的姿态。
竹下清风浮动,一片竹叶落于他的身上,那苍老的手微微一拂,露出更多面容来,萧霁袖中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是……老师。
竹椅吱呀一响。老人也顺势侧首看过来,“今日不是你的寿辰?怎么这个时候来……”话音戛然而止。书籍从膝头滑落,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姚崇春没想到会见到萧霁,他本以为那日能从密室看一眼已是杨公宽宥,却不想能正大光明地见到徒弟。
他惊了一瞬,却很快反应过来,他迅速从凳上站起,向门外走来,平日里谨慎从容的他撞倒了凳子也不在乎,萧霁更是直接冲了进去,如乳燕投林。
萧霁出生时,中宗已去世多年,若说杨公是他的外祖父,那么姚崇春除了是他的老师外,无疑也在无形中担任了祖父这个角色。
少年太过激动,完全忘记了遮掩,那飞速奔跑的模样落在了杨家父子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深思。
萧霁几乎是踉跄着扑进院中,他一把攥住老师枯瘦的手腕,触手却是嶙峋的骨节。
“老师瘦了……”他喉咙里滚出半声呜咽,不住地摩挲那双苍老的手。
本就年纪大了,又在下过牢狱,如今还是罪臣身份,被藏在小院之中隐姓埋名,曾经名满天下的大儒,如何会不瘦?
姚崇春却笑了。老人用伤痕累累的拇指蹭过他眼尾,沾了满指湿意:“哭什么?多大的人了。”
话音未落,萧霁已经将额头抵在他肩头,热泪浸湿衣襟。
杨公在门外轻咳一声,而后走了进来,杨大舅紧随其后,并把门关上,关门时,他的手也忍不住抖了抖,他的父亲竟然背着他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他以为父亲唯唯诺诺,不敢涉及一丝半点朝堂争斗,结果背地里给他整了个截囚?
这个家到底谁胆子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