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地，不给了
第147章地，不给了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夸张，即便萧霁明知里头生产的是个陌生女子，可只要是人守在这门前，都会不由自主地为里面的产妇捏一把汗。
更何况萧霁经历过母亲小产，曾亲眼看见那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来。如今相似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目光触及宝珠端出来的铜盆时，他的身子猛地一颤，眼中却更添寒意。
自己这个外人尚且满心担忧，眼前这个男人，竟还有心思惦记着保护旁人。
萧霁扬手给了史清平一个耳光，院内霎时鸦雀无声，只剩屋内产妇断续的痛苦呻吟传来。萧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冷声问道：
“你确定还要护着外面那个老虔婆？”
史清平捂着脸颊，看看门房方向，又看看门外被掌掴的祖母，突然“扑通”一声给萧霁跪下了。
“我知道祖母嚣张跋扈，可她毕竟是我的祖母。贵人，求您放过我祖母吧，她年纪大了……”
他话音刚落，李大哥彻底绷不住了——自己妹妹还在里头拼死拼活生孩子，这妹夫不担心产妇，反倒心疼起外面被打了两巴掌的老婆子？
“滚！你赶紧滚！带着你祖母一起滚，别在这儿碍眼！”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众人瞬间被哭声吸引，齐齐望向医庐，门外的史婆子也眼睛一亮，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连滚带爬地往屋里冲：“我的大重孙子！”
等她冲到屋内，玉珠刚好抱着襁褓走出来，笑盈盈地说：“母女平安。”
史婆子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女……女娃？”她立刻停下脚步，连抱都不想抱，看都懒得看一眼，嘴里嘟囔着：“这女娃有什么用……”
李大哥狠狠瞪了史婆子一眼，立刻上前把孩子抱在怀里。史清平顾不上被大舅哥斥骂，小心翼翼地想上前看看，又被李大哥瞪了回去。
又过了小半刻钟，青梧才从产房出来。她刚给婉娘缝合完伤口，双臂衣袖高高挽起，被布袋紧紧扎在小臂上，白皙的肌肤上沾满了血迹，看上去有些吓人。
萧霁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上前一步，靠近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青梧的血。但他担忧的模样还是被青梧看在眼里，她与他对视一眼权当安慰，随即将注意力转向李婉娘的丈夫。
“婉娘被剪了一刀，这次生完孩子，要好好休养几年，至少三年不能再要孩子……”
其实不必修养这么久，但青梧觉得婉娘年纪太小，嫁的人家又不行，频繁生育的苦楚她恐怕承受不住，不如等年纪大些再考虑生二胎。
却不想这话传到史婆子耳朵里，意思完全变了。
史婆子瞬间炸了锅：“什么？！李婉娘不能生了？！”她拍着大腿嚎啕起来，“退货！这孙媳妇我们不要了！孩子也不要了！生个赔钱货还伤了身子，真是晦气！”
李大哥气得浑身发抖，碍于怀里的外甥女才没动手，但拳头捏得“嘎吱”响。
就在富贵准备再次把史婆子拎出去时，屋内的门突然被打开，李母冲出来一把掐住了史婆子的脖子。
“你这个黑心肝的！我女儿受了这么大的罪，你还来嫌弃折辱她！”
眼看两人扭打起来，青梧和萧霁都皱紧了眉头。赵通和富贵立刻上前拉架，富贵手上用了力气，捏得史婆子嗷嗷直叫。
宝珠端来干净温水，青梧又进了屋——这次生产有惊无险，但收尾工作还需她处理。
等青梧走后，萧霁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他何等气势，只一眼就让李母和史婆子安静下来，可史婆子嘴里还在嘀咕：“就算是贵人，也管不了我们老百姓的家事。”
这话彻底惹恼了萧霁，他看向史清平：“现在，带着你的好祖母，滚出去。”
萧霁给了赵通和富贵一个眼神，两人立刻会意，拉着祖孙俩往外拖。
“等等。”李大哥突然叫住他们，“你们不想要我妹妹和孩子，那我今天就请贵人做个证：我把妹妹和孩子接回去，从此以后，她们与你史家再无关系！”
史清平还想说话，史婆子却抢先道：“好！就这么定了！”她觉得李婉娘以后不能生，会耽误她抱重孙子。
萧霁对此不置可否，但他心里清楚：若史家以后再来纠缠，他自会作证。
恰在此时，河东村里正匆匆赶来。村里就这么些人家，哪家媳妇难产都是大新闻，里正本不必亲自来，但架不住有人说史婆子闹到了行宫门口。
史婆子是什么人？那可是村里的“搅屎棍”！里正哪能放心？
怕什么来什么，他一到门口就听见河西村的李大海（李婉娘的兄长）说要带妹妹和孩子回娘家。里正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定是在贵人面前闹起来了！
以前里正不知道萧霁的身份，可这段时间去京城打听后，哪还不清楚？萧霁可是废太子，即便被废，也是皇子龙孙、曾经的储君，离天下之主只有一步之遥。如今他住在行宫，对村里来说就是“虎踞龙盘”，能从他指缝里漏点好处就不错了，怎么敢惹他？
“哎哟，大海，贵人哪有闲心管你家事？都走都走，去叔家，叔给你们做主，别在这儿打扰贵人。”里正揽着李大海就要往外走，却听萧霁突然冷声开口：“里正。”
“哎，在呢！”
“我与夫人刚和河东村定下田契，写明‘男女平等，皆分田地’。你也曾在我夫人面前为河东村辩解，说弃女是因为养不起。可如今并非灾年，这史婆子却当众说女婴无用……”
这女婴是青梧亲手接生的，别说她是个活人，就算是只猫狗，也轮不到旁人随意否定。更何况，若纵容史婆子胡来，他的何在？田契的信用又何在？
龙游浅滩仍是龙，容不得小虾米挑衅。
里正见了萧霁多次，何曾见过他如此冷淡的模样？只被他瞥了一眼，就觉得脊背发凉。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心里恨死了史婆子，连忙对萧霁低声求情：“村中难免有几颗老鼠屎，郎君您别听这老婆子胡说，这女娃好着呢！”
里正心里清楚：萧霁是天家血脉、皇后嫡子，迟早要回去的。不说继位，至少能做个富贵王爷；就算真的倒台，也没人会追究这区区田地的事。这契约一旦立下，十有八九能保数十年安稳。要是被史婆子搅黄了，村里损失多大？
可这番话哪能安抚萧霁？他擡眼瞥了瞥史婆子祖孙，问道：“他们家也租赁了田地吧？”
没等里正回答，萧霁便自顾自说道：“不必给了。我不愿把地免费租赁给这种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