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长跪不起
第22章长跪不起
萧霁知晓老师性命无忧后,他便放下了悬着的心,自然有空分神思索其余诸事。
这头一件自然是查清自己为何坠马,以及治疗腿伤,这就不免想到了那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替他包扎的奚家娘子。
要知道即使是宫中医术高超的太医在治疗王公贵族时还会畏手畏脚,恐一个不慎就叫王公们没了性命,以至于获罪,是以他们时常不敢用尽手段治疗,也会延误了救人最好的时机。
而她女郎之身却敢在数千人的眼下对他实施急救,这样的胆魄实在叫人佩服,不但如此,之前太医前来替他看诊,还言其措施妥当,有正统名家之风。
再思及见她以来的桩桩件件,萧霁不禁对青梧更加好奇,便打破了他以往立下的规矩,允许侧妃进来探望。
想到那日乌龙,萧霁苍白的面色又隐隐有些发烫,他决计仔细观察一番二人,难道孪生姐妹还就真一模一样不成?
于是自奚清桐转过屏风过来,萧霁的视线就未从她身上移开,一举一动皆落于他的眼中,不断与青梧对比。
他虽未见过青梧走路姿态,但他见过青梧向自己拱手作揖,那姿态潇洒,在一众守规矩女郎中格外不同,想来走路也不会像是眼前这般纤足缓步,行不摇裙。
再由身姿上移至面容,两者妆容差别巨大更不用多说,奚娘子妆容清丽明媚,自己侧妃华贵明艳,一看便能分别,但妆容服饰不过外物,萧霁想要辨别的还是两人的五官。
他看得认真,自然也就忽略了奚清桐的动作,及她来到近前坐下,萧霁才恍然回神,不禁微微蹙了蹙眉,他略有些洁癖,不喜旁人坐他床榻,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奚清桐见太子没有出声斥责,心中愈加欢喜,见他虽然面色苍白,但显然性命无忧后,她又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正巧有内侍端来汤药,她便顺手接过药碗坐下,“殿下,妾身来喂你喝药。”
萧霁正看得认真,便囫囵颔首,眼睛依旧盯着奚清桐的面容。
见状,奚清桐更是喜不自胜,连忙搅动汤匙舀了一勺汤药递过去。
又见眼前桃花眼凝望与她,神色颇有些“痴迷”,奚清桐不禁含羞低头,心觉她真是来对了。
想来等太子病愈,她便能真正成为殿下的女人,甚至能在太子妃进门前抢先诞下一儿半女。
她愈想心中便愈加火热,手中动作便更加温柔细致。直到那药碗即将见底,奚清桐舀起最后一勺汤药递向太子时,太子终于开口说话。
她一时没听清,微愣询问:“殿下,您说什么?”
“孤说你们姐妹俩长相果真极其相似。”
仅凭仓促几面,又非两姐妹都在,萧霁实难察觉二人差异。
他不知姐妹俩之间龃龉,说的坦荡寻常,却不知他一番话叫奚清桐心头一落,什么羞涩,什么喜意在一瞬间通通消散。
那勺子也“叮当”一声落到了碗底,勺中汤药飞溅而出,险些落到了萧霁身上。
萧霁剑眉猛地一蹙,他有些不悦,可看到奚清桐那张脸,便又把嘴闭上,到底是他的侧妃又是她的姐姐,这点小事还是罢了。
周围内侍忙围了上来,奚清桐一边请罪,一边心里却恼火万分。
又是青梧,怎地又是她!
奚清桐以为自己嫁入东宫成为太子侧妃,地位与孪生姐妹天差地别就能她彻底割席位,无人再把她与自己相提并论,可现在却是连殿下也记住了她。
而且这番话明显是因孪生姐妹而起,定是那日马场救助之事叫殿下记在了心里。
一介乡野游医竟然也敢给天皇贵胄救治,简直真是不知所谓!
奚清桐不但没有感谢青梧,反倒是怨怪青梧抢了她的风头,她心中怒火烧,可面上未曾露出分毫,等处理完汤药,她便自责道:“都怪妾身太惊讶了以至于洒了汤药,妾身只是没想到殿下会突然想起妹妹……”
有自己在面前,为何要想起她?
然而萧霁却没听出奚清桐话中隐隐幽怨,只讶异反问道:“你俩乃是孪生姐妹,生的一模一样,何谈突然想起?而且她顶着压力为孤急救,孤对她非常感激。”
这句话便叫奚清桐更加气急,指尖不禁嵌入掌心。她苦心表演那一场岂是为了叫殿下记住奚清梧恩情?
合该记她的恩情!
可这等心思岂能直言?饶是奚清桐心中呕得要死,口中还得说青梧的好话。
“妾身也十分感激妹妹,若不是为了妾身,妹妹怎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她语气极为庆幸,似是与萧霁一同感谢青梧,可话中之意还是带有引导意味。
意图让储君觉得青梧是因她出手,要感谢也应感谢她。
若是常人,也确实会连带着感激于奚清桐。
可萧霁哪里是常人?
他非但没有察觉奚清桐的言下之意,还还颔首真情实意地夸赞道:“奚娘子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孤要重谢于她。”
听闻此言,奚清桐的话彻底噎在喉中。
这一瞬,她怀疑太子殿下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她有心再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可又怕太子再提青梧,便索性不提,另起话题道:“妹妹那边等殿下好了再说也不迟,现在殿下还是要好好养伤,不要再去触怒陛下。”
萧霁喝了汤药其实已有些困倦,自他醒后,腿上剧痛叫他彻夜难眠,唯有喝药后才能勉强睡下。
他本欲逐客,但听奚清桐话中关切之意,又看着这张脸,便又多了几分容忍,却也不禁神游。
那日他坠落在地上,满目的赭翠之中唯有她一道粉白身影,在他脑袋混沌不清的那一段时间,仿佛在青草地上看见了一朵盛开的风雨兰。
风雨兰,退红盈盈之色,生在草地山野之中,历经风雨,坚韧不拔,清雅富有野趣,如同山中居士,正与她的气质不谋而合。
萧霁本觉他想的甚好,可思及青梧的名字,那朵风雨兰便在他的脑海中急速褪去化为一株高直的青树,虽枝干初初长成,可已然能为行人遮阳荫蔽了。
思及此,萧霁才终于觉得满意,心中顺畅后自然回神,一擡眼便见奚清桐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什么回应,愣了两息,他才想起她先前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