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熬
难熬
“一起走?”王崇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陈航没擡头,终于把拉链拽到底。
他“嗯”了一声,声音闷在喉咙里。
走出教学楼时起了风,王崇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拉链头撞到下巴,他吃痛发出“嘶”的一声。
“牧禹他……”王崇的话在风里打了个旋,陈航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密密麻麻的酸涩。
“他今天搬桌子了。”王崇又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陈航没接话,只是盯着前方红绿灯的倒计时,数字从15跳到14,像某种缓慢的处决。
只要牧禹会好,他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是你提的?”王崇的问题让陈航的肩膀骤然绷紧。
他们走到马路边,陈航张了张嘴,只是从发出半声模糊的回应。
绿灯亮起时陈航率先迈步,王崇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隔了半步的距离。
“为什么?”王崇的声音突然近了些,陈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侧脸上,他没回头,“没为什么。”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王崇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两人默默地走完剩下的路,直到陈航在自家小区门口停下,王崇才又开口:“你……自己注意点。”
陈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小区。
王崇站在原地,看着陈航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慢慢转过身。
风比刚才更大了,吹得他眼睛发酸。
他想起牧禹早上搬桌子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样子,想起陈航走进教室时,目光刻意避开牧禹座位的瞬间。
何苦呢?明明都还是很在意对方的吧?
陈航掏出钥匙,指尖冰凉。走到门口时,膝盖突然一软,差点摔倒。
他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没开灯,径直走进卧室时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心慌不安涌上来的时候他才感受到指尖传来熟悉的发麻感,从指腹蔓延到手臂,然后是脖颈,脸颊。
他想擡手揉一揉,却发现手臂重得擡不起来,只能任由那种麻木感像藤蔓一样缠绕全身。
床头柜上放着水杯,里面还有半杯水。他盯着水杯看了很久,直到视线开始模糊。
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情绪突然决堤,牧禹搬桌子时沉默的侧脸,自己回答“没为什么”时颤抖的声线。
他没撒谎,没有撒谎他真的对不起牧禹。
没有撒谎,自己真的很爱牧禹。
直到身体已经不能再坚持下去,他痛苦的意识到不能再耽误牧禹。
他想起和牧禹争抢耍赖的那些日子,可现在,那些画面像褪色的旧照片,模糊得让人想哭。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猛地坐起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吸气,却怎么也吸不够。
眼前开始发黑,天花板上的水渍扭曲成各种形状,他麻木的开始翻找药,可是等他把药片凑近嘴边,却在即将咽下的那一刻停住了。
吃了又能怎样呢?上次吃药后,那种窒息感只是暂时缓解,像伤口上贴了块会渗水的创可贴,揭开时只会更疼。
那些药片无法让牧禹回到自己身边,无法让牧禹原谅自己的自私,甚至无法阻止他此刻心脏的剧痛。
他松开手指,药片掉在地上,滚散开来,他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黑暗中,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控制不住的颤抖。
陈航躺在床上,蒙在被子里的脸已经湿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些躺在地板上的白色药片,就像他无法摆脱的绝望,静静地散落在黑暗里,没有任何意义。
他这么做很可笑吧?提出分手的是自己。
可是自己为什么那么痛苦?
似乎是自嘲一样,他找出手机,一次次刷新着牧禹的朋友圈界面,什么都没有删,连官宣都没有删,他看着自己的朋友圈突然就笑出来。
眼泪无声的流,再一次刷新朋友圈的时候,是牧禹。
发的是一个发抖的企鹅表情包。
陈航忽然有点慌,他点进牧禹的朋友圈,果不其然的官宣文案已经被删了。
他突然后悔了,后悔没有截图留下来。
……
可是自己做这些有什么用吗?
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自受。
他只想…只想要牧禹越来越好。
得了。在这自我感动什么呢。
傻逼陈航。
牧禹翻着朋友圈,他看着王崇还有路米给自己同样评论的小企鹅突然笑了。
只是再这么一刷新,陈航的消息提示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