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岐国旧事 - 佞骨 - 晏池池池池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历史军事 > 佞骨 >

第110章 岐国旧事

“你是说,我父亲在城中,见了羡之的外公后,又去了岐国公主府?”

“嗯。我问过许多人,都说是那日在城中见过你父亲和梁相喝了杯茶。”

“不过是喝杯茶,怎的你记得这么清楚?”

陆未鸣的目光投向了窗外。他记得那一日是霜降后,冬寒来的时候。岐国公主念他是陆慎成的幼弟,平素待他甚为亲切。重阙出来的人,总是要重规矩一些,也是这个缘故,让陆未鸣收起了那纨绔性子,在公主府变得规矩了许多。说来也怪,他至今想来,也不觉得是公主府压了他的性子。

而那日岐国她特地召了陆未鸣去公主府,请他尝尝从重阙内带出来的酒,也好暖暖身。

“那日他去了公主府,我不欲见他,便待在暖阁内,没出去。家兄、公主与他俱在暖阁外的回廊下尝酒。我听他说,要我兄长请旨归塞北,那时兄长与公主新婚燕尔,不可能走的了。”

“后来呢?”陆岐问道。

“后来大概谢……小先生找了我爹,是我爹和公主谈的,公主应该是知道了惠帝在查那日之事,想来要保的陆家只有那么一个法子,最后到底还是同意了将兄长送走的事。”

“一个法子?”陆岐有些听不懂地摇摇头,又问道。

“将兄长送回塞北,是要圣上顾及山鹿营的存在。又将老将军和公主二人一起留在扶风,好让惠帝放心!”

帝王到底是怕放虎归山,会让陆慎成拥兵自重,但惠帝更怕他那独独看中的女儿,会结党营私,给别人留下话柄。

岐国公主和秦国公的这场博弈,早在他二人归扶风前变了味,变成了惠帝自己和昭行的博弈。

那个惠帝曾经问谢无陵的问题,现在也轮到了惠帝自己身上。

惠帝拖到了陆慎成请旨离京的最后,都没收到兵部该递上来的那本册子,他只好作罢。

“岐国公主一人来往重阙奔走,想要将那本该递上惠帝案头的密册握回手中,但最后那折子就一直压在秦国公那里,从未到过惠帝手上。”

“那不是很好吗?”

“不好,谢无陵是有意而为之的,他让赵祚压下密册,又故意放了这消息,让我兄长离扶风。朝堂上的风向本是一天一变,他如此一作为,那些墙头草,瞬间知道风往哪边去了。”

这风一吹,连岐国行走朝堂都谨慎起来,她怕连累陆家,便把陆家抛开,一个人周旋在扶风众贵之间。她满心打算都是,等这阵风吹过了,陆慎成再从边疆过来时,他们就会过得更安稳些。

但塞上都护的一道折子突然送到了重阙,说的是前阵子阴山下生了波烧杀掠劫的恶事,待逮捕来细细盘问,才发现多是驻军里逃出去的,再一问,是陆家山鹿营逃出去的。

这封折子才到了扶风,还没经过御史台,就被人拿去做了文章,说这陆慎成有佣兵做反之嫌。

陆老将军和岐国朝会时,闻此谰言,当庭求情,帝盛怒罢朝。后岐国更是学了当初的谢无陵跪于长明殿外,到底惠帝是心疼她的,怕她跪久了伤了身,让宦官出重阙去请长乐会来,最后也确实是长乐公主从灵荐观到重阙来带走了岐国公主。

“而你的好父亲,这几月来,一字未说,一句未帮。作壁上观,这个词他倒是诠释得很好。”

谢无陵那几日因赵祚瞒他的事而头疼脑热,哪有心思再分给岐国。他唯一帮上了的,便是在朝堂上一言不发。但陆未鸣不知,正是谢无陵的沉默,才让朝堂少了一缕风起,也给岐国少了许多麻烦。

而后谢无陵还修书给了叶侯,想着在朝廷派兵剿匪的时候,让叶侯妄言手中掌着玉鹿角,趁乱替陆家,接管那队伍,好保全山鹿营。

这半营的人当初在姑臧护了赵祚和羡之的命,他总该是要还的。

只是天意弄人,岐国请求跟着队伍去阴山脚下,和山鹿营一起剿那坏名声的逃兵,惠帝本是不允的,奈何岐国去意已决,更是拿着不想叫小人盖一污头,让皇家失了颜面的大话来迫惠帝。

惠帝允了她,谢无陵更是在城门送行时,亲自将那玉鹿角还了回去,提点道:“保命,而后才是保陆家。”

岐国握紧了手上的小东西,抿了抿嘴翻身上马,一身武装,英姿飒装,那一刻的她,是要带着她所有的意气去见那个让她心有所属的人,她的一颦一笑,都变得动人了。

“再后来,听说阴山下起了一场大战,那队被称作山鹿营逃兵的匪贼,退到了阴山深处,消失了踪迹,而岐国和我兄长也双双在阴山脚下失踪。当有人提点燕然都户的士兵,引他们再找到岐国时,她身边躺着的就是我兄长,却早已气绝身亡。”

“那凭你之言,不过是怪我父亲的提议并未落得好结果。”

“可那些引士兵找到岐国公主的人,是昭行的人,谢小先生总是撇不清的,不是吗?”

陆未鸣眼里起了怒意,他深呼吸了两下,又继续道:“后来岐国公主被接回扶风后,便闭门谢客了。直到最后生下你,而后饮鸩丧命。”

“她,一个人都不见?”

“除了长乐和谢小先生。”

“那说明她不怪我父亲,既是如此,你为何还……”

“那杯鸩酒是谢无陵亲自送的。”

“你胡说,书上说了是自刎。”陆岐先反驳着,又将心下替谢无陵开脱的话说来,“而且如今圣上也曾赐了我父亲一杯鸩酒,但您能说圣上是想我父亲死吗?”

陆岐还在挣扎着,陆未鸣却一拂袖,站起身来。

“是不是我胡说,小侯爷应该能分辨。而且鸩酒是谢小先生亲自从重阙端去的。”

“可是这上面说过,说过是自刎,”陆岐撑了起来,将书架上摆着的起居注都刨了下来,他急切地寻找着什么,像在沙漠里寻觅着水源,站在绝望的沙丘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慢慢黄沙,咽着聊胜于无的口水,默默挣扎着。

“你不能妄议,你看。”

陆岐找到了那本册子,飞速地翻开了书页,在其上细细地查阅着,嘴里不停喃喃:“是三月、三月……”

“二月二十五。”陆未鸣指点道。

陆岐抬眼看了看陆未鸣,见他不似要骗自己,又低头翻了起来。

手压在翻到了二月的那一页,他一列一列的看了下来,手指在二十五日那处顿了顿,不多时眉头皱了起来。

“二十五日,朝会后,吏部丞事谢无陵奉帝之命,赐岐国公主鸩酒一杯。后晌,公主府上报,岐国公主薨了。可是如此?”陆未鸣将陆岐看的那一段背了出来。

“你……”陆岐将书页合上,气急败坏地将这书丢开,才道,“这是你故意给我看的,不是真的。”

“这书在这处摆了十几年,只要你肯翻上一翻,就会看见。怎么也说不上我故意给你看的。”

“倘你不信,还有一佐证。谢小先生曾留给了你五幅画,您应该在昭行看过。那画上绘着一株桃树,桃树伸了枝桠,长枝头挂了一枚环佩,你也见过那枚环佩。准确的说,是你母亲的。”

陆岐听说了环佩,手又不自觉地往腰间摸了摸,腰间那处仍然妥帖地放着羡之送他的那枚环佩。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