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一)
江城市作为全国第一与国际接轨的经济直辖市一直奉行着车多、人多、人渣多的基本城市标准。在离过年还有七八天的时候,街道上无论是车、人还是人渣都暂时旗鼓降息相敬如宾的和谐共处,一齐迎接新年的到来。但对于江城市市局来说最先迎来的不是喜庆的新年而是林凡的葬礼。天空早已放晴,立春尚未至但也不知是全球变暖的缘故还是天公作美,江城市俨然有了一副初春的派头。天刚刚擦亮,摇摇欲坠的启明星抓住最后一抹夜色展示着自身光亮。祁依斐这个假期起床困难户难得醒的这样早,坐在窗台的飘窗上兀自点着根烟,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右手食指已经被烟熏出一抹姜黄,也不知是当真改变习性起着这样早,还是一夜未眠。这些日子祁依斐都是住在陆宅的阁楼上,顾途称之为“近水楼台”,但祁依斐却觉得他自己才是那轮“皎皎明月”。
自那日从孟唯的审讯室出来后,祁依斐就再也没有见过林凡了,阎己说他用他最后的时光去陪伴自己的妻儿了。只是在林凡死后的第七日夜晚,睡梦中他好似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尼古丁伴随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想那是林凡的告别。祁依斐看着窗外出神的想着,楼下厨房的灯倏地亮起,明亮的灯光从窗户中投射在草地上,新上任的厨师长已经起了。将手中的烟蒂捻进烟灰缸中祁依斐将窗户打开,清晨的江城市还是有些寒冷,但是冷风可以掩盖罪证吹散集聚许久的尼古丁味道。
祁依斐随手从沙发上去下一件外套便下了楼,今日是林凡的葬礼。
“祁.....祁队,早上.....好!”
祁依斐侧头看了眼正将早饭端出来的少年,脑子还不清醒一时愣神。眼前这个穿着粉色小围裙的少年唇红齿白,有些紧张的和自己打着招呼,模样七分像孟唯。祁依斐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哦,这是那个大黄狗――阿丰。
阎己说犬类多半都是忠诚的,当日从孟唯手中剥离开的黄色雾气便是阿丰分给孟唯的共生。孟唯虽为姜一唯的后人,但能如此相像除了先天的血脉传承和后天的模仿还有就是阿丰给予的共生。阿丰曾于姜一唯生活十多年直至死亡将他们分开,阿丰视姜一唯为唯一,在百年的岁月中思之念之,自然化形上会与其相似。经过几天的相处,好在祁依斐能适应一些这酷似孟唯长相的阿丰,对方身上与生俱来的恬淡之韵倒是让祁依斐十分想见一见那位逝去多年的无垢之人。
“好啊,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做早饭,老大说了,以后先生不在早饭就由我来负责!”阿丰的眼神中充满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感,让人没来由的心情转好。
“也是,阎己做饭当真要命。”
阿丰显然对祁依斐的话很是不满,低着头小声却坚定的说道:“阁主很厉害!”
“......”厉害吹牛x是吧?传销组织的发展壮大就差一个她了!
应当是顾途私下找过阎己问过阿丰的去留问题,就在前几日晚饭档口,阎己就以姜一唯为中心对着这个处世未深的小奶狗一顿忽悠,直把对方忽悠的泪眼汪汪成为顾途的头号跟班和家中代理伙夫,才正式结束话题。祁依斐私心觉得阎己一方面是为了儿子,另一方面难免不是打算寄养执念以备不时之需。人不论妖界之事,祁依斐伸手拍了拍阿丰的肩膀取下对方端过来的早饭,坐到餐桌前三两口便吃完了。等换上一身板正严谨的制服再下楼的时候,阎己等就已经坐在餐桌前静静等待了。
“我吃过了,先过去,嫂子她们可能忙不过来。”制服祁依斐是很少穿的,他嫌过于板正束缚,实在不好肆意而为。也不知是这无法肆意的制服造成的错觉还是经历这些事情淘尽虚浮沉淀出了本质,此刻的祁依斐摒除了不着五六些许桀骜,竟让人觉得十分沉着可靠。连一向和他对战到底的小狼崽子也只是扣上西装的纽扣起身说道:
“我们也一起过去。”
“好,你们先吃,我去发动汽车外面凉的很。”祁依斐也不管这屋子里的妖怪是怎么的天赋异禀不惧严寒,便抬腿向门外走去。
刚坐上车,将发动机点着,车窗外就窜进来一只白色绒毛的小狐狸。阎己面对着祁依斐将九条尾巴伸展开来,微侧这头蹭了蹭祁依斐的脸颊。这毛绒绒的触感让人心头发软,祁依斐伸手环上阎己的腰身将她抱至自己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着着对方脊背上的绒毛。车内暖风呼呼作响,外间太阳初升,将天地染上了一抹金色霞光。
林凡的葬礼有他妻子做主一切从简,饶是这样墓地这边也做三排有三排的沾满了人。人们排列整齐,最左边一排以王局为首身穿蓝灰色制服手拿警帽;中间则是林凡的亲朋,表情哀默,小小的林楠在顾途化身萨摩耶的陪伴下泪流不止;最边上的是以沈法为首的法医界同事和后辈,若非今日,祁依斐都很难相信那个天天喝自己讨烟抽的炸毛大叔在学术界是这样的首屈一指。祁依斐一直没有走,和阎己静静的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等到一切人都散尽,这才独自上前。
黑色庄严的墓碑上贴的照片是林凡妻子从林凡工作证上撕下来的,标准的二寸证件照放大有些失真的模糊,但是还是可以看出上面蓝底白衣的人笑的是那样灿烂。山间有些微风,祁依斐对着照片报以一笑,弯腰将手中早就预备好的三只烟点上整齐排列在墓碑前,照片上的人依旧笑的见牙不见眼。
“喏~别说兄弟不仗义啊,这是趁着嫂子走了偷偷给你留的,这制服看上去倒是帅气,可连个口袋也没有。一路上我都让我媳妇给装着,刚才拿在手里过来还碰见嫂子,紧张的我一手汗!”
祁依斐也没什么顾忌,直接靠坐在林凡墓碑旁继续叨叨没完:“我二十出头就调来刑侦大队了,就你和我关系好,王局那边说我们是一丘之貉!我觉得他是白天不懂夜的黑,我这纯属于先天不标准,后天被你带歪了。哦,对了,我媳妇儿一直让儿子变成小狗去哄你闺女,我觉得以后说定咱俩能成亲家!顾途回来还说,楠楠明年高考也要报考你当年的学校,我可在市局等着她啊!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保护她!”
祁依斐念念叨叨的说过没完,烟早已燃烧殆尽,灰白色的烟灰落在大理石上被风吹散,残留的烟蒂也不复之前排列整齐,为七扭八的在林凡墓前来回滚动,像是听了祁依斐东一句西一句的话给予嘲笑般的回应。祁依斐抬头看了眼已经站在不远处小树下的阎己,伸手将烟蒂捡起来扫了扫墓台站起身。
“走好啊,兄弟!”
人这一辈子将会遇见许多人,好人、恶人、普通人,他们带着伪装的面具让人错乱,你唯有能做的就是坚定自己,从一而终的为你所执着的东西不断前行。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的路要好走许多,祁依斐牵着阎己慢慢悠悠的走在山间。两旁种满了翠绿的常青树,天空太阳高升,风轻云淡,很有春日之感。阎己猜不透祁依斐此刻的心情,一直顺从的跟着祁依斐的脚步向前迈着,她觉得无论身边这个人像要将他带往何处,她都如影随形。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去海边?”祁依斐捏了捏阎己的小手问道。
“嗯?”
“我年假加明天的年休大概可以有三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我们过年的时候带着儿子和阿丰一起回老家,然后在老家那边转飞机去夏威夷,可好?”
“.....那要怎么解释顾途?”金色的光束透过树叶照射到祁依斐的眼睛上,微微眯起的双眼注视着阎己,显得格外深情。
“就说是弟弟。”
“嗯!但是你不是不让去海边看帅哥么?”
“有我这个盛世美颜,其他都是浮云不是!”祁依斐抬起空置的那只手戳了戳阎己的脸颊。
“是!回完家以后我带你回家吧!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陆青竹他们或许在阁里等我们。”
祁依斐诧异的看了眼身边的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出声询问道:“老陆和你联系了么?”
“没有......”说完,阎己看向祁依斐笃定的说道,“他还在的。”
他还在的,没有消失。
“嗯,那我们回完家就去你家。妖界帅女婿上门,不会被洗干净吃掉吧?”阎己噗嗤一笑,半靠在祁依斐怀中说着山中的事情。
山路总有尽头,等祁依斐站在水泥浇灌的马路上时,回过头看了眼苍翠的青山,和那人一样,看似温煦实则寂寥孤立。祁依斐静默站着,思绪有些飘远......
“我靠,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么!你这些天跑哪里去了?阎己很担心你。”
“......”
“不说话做什么?你不会真像阎己说的那样要走的远远地消失在我们眼前吧?那你亲手养大的狼崽子,可不得咬死我啊!”
“不走,只是留不长了。”
“我也不算抢了你的,你占着这个茅坑上千年也没见你有所行动。但是我还是......”
“不是的,是你的就永远是你的,不是你的千年万年也不可能等到。”
“......”
“等她我已经习惯了,或许这才是我的执念吧。”
“......我总觉得我头上有点光,微微绿......”
“帮我,帮我消除执念吧,不要用锁魂铃,就算意识残存也想要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新咸蛋《我从不占人便宜(娱乐圈)》已经日更状态了,一个棍棒底下出影帝的小故事啊!感兴趣可以去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