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烦心

宜苏愕然，本以为是什么穿肠毒药，没想到却是被自己所养的蛇反咬一口，“这个慎儿怕是留不得，不然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画笙倚在枕头上闭着眼睛摇摇头，“本就是各取所需，无需计较这么多。待来日事成，我会把她欠我的如数讨回来，六哥就莫要担心了。”

宜苏见她真的是累了，也就没再多说，替她把身后多余的枕头抽出来，扶着她躺下，吹了两盏灯才走出来。回到院子的一路还在沉思，却猝不及防却也是意料之中看到树下那抹白色身影，“还以为你会冲出来，挺沉得住气嘛。”

路昭华拎着两坛花雕，将其中一坛扔给他，然后坐在石凳上自顾自的喝起来，“宜苏，我与你相识这么久，你以为你们编的谎言能哄我几天？画笙她便是百棠谷主的女儿对吧？”

“这个，本也没想瞒你多久，只是画笙执意如此，我是打算找个时间跟你说清楚。”宜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心虚，然后灰溜溜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也灌了一大口酒。

“我也研读几本鬼怪之书，也知道这天下有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不过是魂灵互换，你同我说，我又不会害她。”路昭华确实伤了心，画笙她到底是不信自己。

“你也莫要怪她，火中死亡醒来亦是命悬一线，你让她如何轻易相信身旁的人？而切你是皇家子嗣，皇帝又有可能杀了她全家，你让她如何真心以待？”宜苏只觉得万分心疼，画笙啊，命太苦，背负着血海深仇重活一世，她的仇人竟是这天下的君王。

“可是，这天下跟我有何干系？边塞救命之恩并非初识谷主，昔年心疼病也得他救治，在谷中生活半载，她却是一点都记不起来。”路昭华对月饮酌喃喃自语，小没良心的东西，忘的一干二净。

若是宜苏能听清多好，只可惜他心思并没有放在路昭华上，而是想起了杜若，“王爷，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倘若有一日让你在江山社稷与画笙之中做选择，你可能拎的清孰轻孰重？”

路昭华不作回答，拎起酒坛摇摇晃晃越上了屋顶，朝他摆了摆手，“你说的这种如果根本不会发生。不论她做什么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大不了，我陪着她，一同死去。”

宜苏买了天香阁的小笼包快马加鞭回来，总算赶上了画笙起身的时辰，嬷嬷如今手艺尽得画笙真传，这砂锅的盖子那么紧却还是露出来浓浓的香气，“嬷嬷不用守在这边，带着她们自顾自用饭去就是。”

画笙打着哈欠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宜苏摇着扇子等候多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在他对面坐下，闻到了一股菜的香气，“天香阁？倒也弥补了昨日的缺憾。”

“我排了小半个时辰的队才买到，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宜苏看她面露惊喜只觉得这一路上受的苦累都万分值得，到底是个小姑娘，需要人捧在手心里。

“好吃，六哥真好。”画笙岂会不知宜苏的意思，他变着法的对自己好，想让自己忘记昨日的事情，这更坚定了她要找到杜若的决心，哪怕去求路昭华也要做到。

“昨日路昭华受邀一事我并不知情，其实你也不必如临大敌，我看着你的脸色都白了几分。”宜苏拿起木勺子给她舀了粥放在她手边，尽量不引起她对路昭华的抵触心。

“他不来也就罢了，偏偏坐在屋顶上装神弄鬼，吓得我心都慌了。”说起来画笙还心有余悸，蓦地一抬头就看到他坐在那里，尽管看不清脸，却知道是他。

“我只当你没看见，原是已经发现了。依我看，他对你未必不是真心，你大可不必……”宜苏话还没说完就被画笙塞了一个包子进去，差点没烫脱一层皮。

“既然这么说，我也就照实告诉你，我对他更多的是敬畏没有爱慕。而且我心有所属，你不要再白费心思了。这事不许告诉路昭华，不然咱俩兄妹都没得做。”画笙不想再让宜苏拉红线，这话说的有些绝对，可她确实对那个小哥哥有些好感。说起来也该去百里棠转转。

宜苏还能说什么，只能是闭嘴了。好声好气的应了一声就自顾自吃饭了，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忽的抬起头，“若你对他无意，还是不要再频繁接触的好。他对你的心意你也知道，莫要辜负，更不要添些杂的东西。”

画笙咬着包子停下动作，看着碗里的粥眼神也变得坚定，用力的点了点头，“六哥放心，我说到做到。”哪怕是死，也绝不会让他插手。

“百棠谷的事情你不要着急，更不要轻举妄动，打探消息的事情就交给我。百里棠你好好来着，也劝着戚浔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慌了神。”这件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北城的公子都亲身而来，只怕目的明确。

“我年纪尚小，所以爹爹并未传授用蛊之术，就算他们抓了我也是无用功，大不了就是丢了性命。若真有那么一天，六哥，你一定要帮我保护好戚姐姐，除了你，她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就算她想一步一步慢慢来，那人也不会放过她，所以这身后事必然要事先叮嘱，免得乱了阵脚。

“说的什么混账话，你放心，只要有六哥在，就不会有人伤你分毫。”宜苏拍了拍她的脑袋，只觉得自己不该再懈怠下去，这暗地里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一举一动，而且他们只怕是早已深陷无法自拔了。

“我觉得能认识六哥，是我一生最大的幸事。六哥，都说人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天上是否也有一个百棠谷，我爹爹娘亲她们在那里都会生活的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