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那又怎样呢？
引起网上腥风血雨的非凡人物――施棋，现在还不是在面对自家太上圣母的催婚。
所以人生嘛，不就那样。各人的人生有千般不同，也有百般相似。
施棋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虽然我被催婚很惨，但说不定其他人也被催婚呢，总不会只有我一个人面对着这种难题的。
“施棋，说说你的想法吧。”施棋女士没有愧对她文学系教授的名声，即使是在做催婚这种事，也无损她恬淡温和的容貌气质。
“我的想法？我没什么想法，我才刚满三十岁呢，我年轻着呢。”嘴里漫不经心地说着，手上也没停下夹麻婆豆腐往嘴里放的动作。
施琴女士做的麻婆豆腐，因为照顾他的胃，做的香而不辣却又解馋，是他每次回来时每顿饭都要有的一道菜。
“你不是计划最近暂时隐退吗，没安排什么工作应该不忙，我给你介绍几个教授家的女孩，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系还有几个不错的学生，也可以介绍给你看看。”施琴女士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就像在谈论窗台上的山茶花要松松土了。
很好，选择面很宽广。
“再说吧，好不容易放长假了，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这种事反正也急不来的。”
“嗯，随你吧，休息好了就给我说，我给你安排见面。”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轻轻地放过了。
施棋女士就是这样，像一个古代仕女，温温和和的，不强势不执著。
这大概既是当初施棋的父亲艾布特・詹斯勒疯狂爱上她，并娶她做妻子又在次年就生下施棋的原因，也同样是他热情褪去后、在施棋仅两岁时就与她离婚的缘故。
艾布特和儿子施棋谈起施琴女士的时候说，因为她独具东方美人的样貌，他注意到了她；接触后，又因为她恬淡温和与世无争的气质，他疯狂爱上她；最后，也是因为她无欲无求的性格，他不确定她是否像他爱她一样爱着他，在确定了她可能没那么爱他后，他选择与她离婚离开她。
施棋想，也许是注定他要做她的儿子的，他们在对待爱情、对待另一半的方式上，是那么雷同。
他们没再谈起其他话题，尽管安静无言，气氛却很舒服温馨。
而整个用餐过程中，除了必要的话，一向长袖善舞的毕维斯没有附和任何话题，仿佛没他这个人一样。
而一向待客温和体贴的施琴女士，也没特意照顾他，仿佛没看见这个人一样。
“施棋，你去休息吧，把时差倒过来，不用帮我收拾了。毕维斯，你睡外面这间客房，里面有浴室洗手间，还算方便。”事实上证明，施琴女士是看见了毕维斯的。
“嗯，那我去睡了，施琴女士，你也早些休息。”施棋虽然称呼她施琴女士，但语气里的亲昵温柔，却不容忽视。
“好的，施棋女士，您晚安。”靠外面的客房，还带独立卫生间，施棋女士真是想的很周到不留给他丁点漏洞，只是本来就不用多此一举的。
……
因为两地时差，施棋的精神还很兴奋，洗漱完后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在这个熟悉的环境里，不肯安歇的脑子里不由控制地就想起了往事。
施棋十七岁高二暑假的时候，知道了一个亘古难题的答案：我来自哪里？
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纳米大小直接植入了他大脑里的系统，因为脑子里多出的这一纳米大小的异物，施棋他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他知道了他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前世是一个死宅死宅的死宅，靠跟风写点网文生活。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但因为熟能生手的对小说情节的驾驭能力，收入属于写手行业金字塔顶尖上垫底的那一批，而这已经能让他过得很舒服了。
后来因为一次突然的文思泉涌，高度集中注意力连续打字近十小时又没顾得上吃饭，毫无意外地猝死。
死后投胎重生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华国和他来的华国有很多细节地方都不同，但历史又是惊人的相似，它们大体的历史走向又能精准地对上。
有关这些，当时的施棋并不知道，因为那时他还没有觉醒记忆，他只是一个梦想当死宅死宅的死宅。
但是在高二暑假放假后的第二天，变故突如其来。
他被绑定了一个系统―――‘职业培养系统（导演）’，并且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施棋的梦想不是当个导演，而是当个死宅。因此准备反抗的施棋，在没按期完成新手任务而被施加了奇痒惩罚后，就怂得跟个孙子似的，和施棋女士诉说了他要当世界导演之王的伟大（草蛋）理想后，又联系上英国的老牌贵族父亲，在高二暑假还剩一半的时候滚出了国……
后面的事，就是他在电击、奇痒、鞭子等各种生不如死的惩罚的鞭策下，花了十二年时间完成了系统的终极任务。
在外人的眼里，他施棋是天降奇才，是世界级大导演，是才貌双全的成功人士。然而他外在有多光鲜亮丽，内里的他就有多痛苦煎熬。
虽然布丁说那些让他感觉生不如死的惩罚手段，在未来星际人类看来，不过是一点小刺激，但是作为‘远古地球人’的施棋却觉得那是酷刑！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十恶不赦的天牢死刑犯，分镜画的不好会被电击得失去意识，不能启迪演员就全身奇痒却不能抓挠，虚拟拍摄的电影评分没有6分会被刮肉……
虽然这些惩罚都是作用于精神上的，事后肉・体不会有任何痕迹，但施棋承受的痛苦并不比如果作用于肉・体上来的轻松。
在别人眼中，他仅用了十年，就取得了绝大多数导演一生都无法取得的成就，但之于他来说，加上他的精神在虚拟空间里下功夫的时间，他花的时间多出三倍都不止。
布丁坚持说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导演，不然也不会和他绑定，但施棋却觉得他不过是一头被套上缰绳和耕犁的老黄牛，被抽着鞭子无休无止地犁地，最后终于犁出一块地。
老黄牛有犁地天赋，他也有导演天赋，但是被抽鞭子强迫着犁地或拍摄，老黄牛或他都不会心情愉快。
别人眼中的他的十年，是他自己眼中的三十年。不，主观上的认知的话，是五十年，一百年，甚至感觉长的好像他已经又过了好几辈子……
回忆起往事，让施棋的情绪不稳起来，连忙找出放包里的药瓶倒出十来粒药吞下，深呼吸平复情绪，过了一会儿，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施棋没敢再去想，闭紧眼睛数羊转移注意力……
……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毕维斯来叫施棋起床开始准备下午的记者会，发现药瓶里的药少了十二粒。
“棋，昨天又睡不着了？”
“嗯，可能因为时差关系吧。”
“正确的剂量是每次三粒，下次不要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