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放她出宫，永不入京
所谓长生不老即方士间流传的一种修炼方法，中间过程极度复杂，修炼时间非常长，而且，据传说，长生不老有违天道，凡是修习此道者，最后也会为天道不容，困死其中，成为天地万物的养分。
后来有方士为了入世，假称能够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骗取了不少有钱人的信任，特别是身居高位，君临天下的主儿。
被骗的国破家亡的皇帝大有人在。
史书上一抓一大把，偏这东西，越是被抨击，越是有人信，层出不穷的皇帝奉上大把的真金白银去孝敬那些满嘴喷粪的方士。
供得他们骄奢淫逸，半点也无仙人的气质，倒比那街头变戏法的还要低个几分。
双兰隽对这个丹药本是不信的，双兰锜的态度也应该差不多，不然在文煊之前，窦章除了温年那个不太靠谱的钦天监，可没有半个方士的影子。
即便是双兰隽在文煊那里看到了所谓长生不老药的药方，也当是个传说，并未当真，若不是在荀羊董子清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所需品里看到几味熟悉，却又不常见的药材，双兰隽大约是想不起来这么一回事的。
可如今，他的亲生父亲，左石国的皇帝，闻人誉正瞪大了双眼，一脸骐骥地搓着手望着他。
似乎他要是说一句，姐姐确实修仙去了。他这个当爹的立马就能够原地飞升，得道成仙一般。
双兰隽对于闻人誉的了解，大多数来自于少时双兰锜的军机情报，少部分来自于这段时间在外听到的流言。
但不论什么样的获得渠道，对闻人誉的描述都是昏聩无能，好美色，时而清明时而蠢笨。
好端端的一个国家在他的手下，高不成低不就，也不能的亡国，也不能的政吏清明。
再看闻人誉本人，夏末，天气尚且炎热，他已经是绒裘加身，却丝毫不见闷热，身无二两肉，底气精气全都不足。
说起话来有气无力，走起路来软弱无依。
看着就没有精气神，比那病入膏肓的人还要虚弱几分。
但即便是这样，双兰隽也从未听说过，左石有方士的存在。
虽无传言，但就好像左石是个方士的禁地，不许提，不许存在。
可面前这个急切的老者又货真价实的是闻人誉本人，双兰隽困惑地看向独孤彦。
闻人誉却着急的一把将他的脑袋掰了回来，“父皇和你说话呢，别看旁人，你姐姐，就没给你点仙丹妙药？”
独孤彦插嘴道：“陛下，小月跟随赫连方士时间尚短，且她母亲仍旧被困，小洹如今康健，自然是没有您说的那些东西的。”
本来已经有些面目狰狞的闻人誉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把在双兰隽脸颊的手变成了轻轻的抚摸。
老人手糙，干枯如鸡爪，皮都揪在一起，摸得双兰隽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按说皇帝身份尊贵，地位崇高，平日里又不敢粗活重活，就是年老，手也不该如此。
没等双兰隽想个明白，闻人誉就松了手，眼中流出两滴浑浊的眼泪，“是呢，这真是朕的皇儿，与你母亲和姐姐长得真像。”
双兰隽一听这话，连忙接上，“陛下，既然当年我母亲并非妖孽，是否可以请您收回成命，放她出宫，我会带着她离开此地，永不入京。”
“怎么？你也要离朕而去？”闻人誉似乎恢复了些神智，微弯的腰杆挺了起来，老朽的脸上瞪出了一股威严。
双兰隽连忙跪倒，“草民不敢。”
“草民？”闻人誉斜眼瞥了一下坐在一旁的独孤彦，那意思显然是在询问他，双兰隽这话的意思。
独孤彦也不惧怕，甚至没有起身，仅仅只是微微欠了下脑袋，“陛下独宠太子，旁的孩子，自然便是草民。”
闻人誉静默了片刻，话风再转，“放她出宫？永不入京？”
重复的是双兰隽的话，看得还是独孤彦。
从他的眼神不难看得出来，他这是起了疑心了。
独孤夕傲在冷宫中多年，独孤家从未放弃过将她营救出来的打算。
近年来，更是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说是当年被风光大葬的不是闻人月，只是闻人月的计谋，并且当年独孤夕傲所生也不是妖邪，是个实打实的男婴，不过被贤妃唐莉偷出了宫，所以房中并无孩儿，只有一地鲜血。
闻人誉什么想法，无从得知，但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双兰隽觉得，他多半也是不信妖邪这个说法的，但不信妖邪，就等于承认世界上没有长生不老这件事情，多重心态之下，闻人誉大约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忽然出现的儿子。
要是双兰隽要官要爵，以他的想法资质，大概会认为这是自己的真儿子。
偏偏双兰隽要带独孤夕傲出宫，这看起来就更像是独孤彦经营多年下的一盘大棋。
毕竟在闻人誉看来，从未见过的母子，能有多少亲情，哪怕是从小长在他身边的儿子，想要谋他的朝篡他的位不也是说干就干吗？
独孤彦也没说话，他终年执着着找闻人月姐弟俩，可不是为了将他家的妹子带出宫的。
这件事，双兰隽也没跟他商量，他分明跟闻人誉说好了，让他承认双兰隽的身份，封他为王，等双兰隽在京中站稳脚跟，再图霸业。
这一路虽然没有跟双兰隽明说，独孤彦却认为凡是个男子，皆是如此想法，毕竟权利至高无上，总是那么诱人。
加上双兰隽原本在窦章的身份，这骤然的落差，独孤彦认为他肯定会急着在左石这里拿回自己原本的地位。
这下好了，两边没对词。
独孤彦刚跟闻人誉说的话都成了空言，他倒是真有点慌了。
双兰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谈，但通过他们俩的表情也能猜到点。
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玉佩。
双龙玉佩本在双兰锜手中，双兰锜兵败那晚被闻人月偷了出来，后来确认了双兰隽的身份，闻人月就在送他出来的时候，一并塞进了他的怀里。
如今成了证明他身份的有力证据。
“这倒是朕送给夕傲的物件，在你手中，也未必能证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