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醋缸
仲夏夜的帝都很安静,不时有流萤飞舞,仿佛半个月前的那场变故从未发生过。
承宁公主府血气太重被封,唐月辉带着赵娴住进宫里去了,赵、曹两位驸马都尉的家人都被驱赶流放。
“辟疆!救我!”唐月柔又梦见了那晚公主府的景象,在睡梦中喊了起来。
冯辟疆从相邻房间赶来。
这些天唐月柔睡不安稳,让大夫开了宁神安睡的药方也没用,只有他亲自哄着,她才能睡上一会儿,然后又惊醒。他就干脆暂时住在这里,尽量不让外人发现,否则外面不知道又会传出去什么流言蜚语。
自己来到帝都前发生的那些事,他都已经知道了,等自己在这里站稳脚跟,就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唐月柔坐了起来,明华点了烛火,她有些不适应,闭上眼一伸手,就被冯辟疆扶住了。
“我在这里,别怕。”他轻声说着将她抱住,拍拍她的背。
唐月柔抓着他的衣领,好一会儿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她闻到他身上微微的汗味,她的嗅觉比常人灵敏,这汗味让她想起他保家卫国的一幕幕,她才渐渐安下心来。
冯辟疆一低头,连忙移开目光,用手将她的衣领拢了拢。
天地可鉴,屋子里不亮堂,自己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唐月柔红了脸,直起身子将衣服拢好,说道:“镇国公的心机那么深,连承宁公主都被他算计了,由不得我不害怕。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能把我们收集到的新罪证转嫁到两位已死的驸马身上!辟疆,你要对付他,一定要小心啊!”
她说着,不由仰头去看他,伸手去摸他刚长出胡茬的下巴。
他捉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说道:“我知道,你不要担心我。倒是你,不要总为了别人难过,你要去看望承宁公主,可以,可是每次回来我看你眼睛都肿成核桃一样,太难看了……”
唐月柔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只能点点头,答应他不会再过度悲痛了。
那天大姐受了伤,父母派人将她俩和冯辟疆都召进宫,大姐始终没有哭,而她却跪在父母面前,深深地叩头,泣不成声。
“父亲、母亲,这一回,你们相信了吗?女儿恳请你们,尽快做好部署对抗镇国公!”
帝后看着一对女儿,心痛不已。
“冀王离开帝都,北衙十军暂时无人管理,就命冯辟疆为北衙十军统帅;他在云中城立下大功,封正三品冠军大将军。”唐征说道,“镇国公涉嫌今晚的事,我们却抓不到证据,只能日后再处置。但魏仪和金吾卫巡城失职,革去魏仪南衙十六卫统帅之位,金吾卫相关人员都会受处罚。这两件事,过段时间再宣布。”
唐月柔再次跪拜:“父皇明鉴!”
李爱如说道:“月柔,你就回宫来住吧,还能陪陪月辉。”
“我的身份还没有泄露,我要在宫外做些事。兵部的吴尚书可能是镇国公的人,我想将他拉拢过来。”
唐征叹口气道:“如果今晚的事他也参与了,我会处置他,你不必去拉拢了。”
“如果吴尚书是镇国公的人,这次事情镇国公一定会帮他洗刷掉嫌疑,父皇恐怕还办不了吴尚书,女儿还是想在宫外继续努力,我会时常抽时间回来看望父亲、母亲和大姐的。”
接着冯辟疆被召进殿来,唐月辉将飞鸿军交给了他。
唐月柔这才知道,大姐大概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她怕白白惹大姐伤心,所以去看她时不敢哭,回来的路上却眼泪流个不停。
冯辟疆看她又出神了,就轻声说道:“夏天夜短,你快点睡吧,我在门外守着。”
唐月柔心中忐忑,两世的变故总是出现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不舍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这样才能安心一些。
冯辟疆知道她还在害怕,就温柔地劝道:“那我不去外面,就在屏风外守着。”
她开始犹豫男女共处一室是否妥当。
这一犹豫,冯辟疆急了,干脆抱着她躺下,说道:“我陪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去外面!”
唐月柔睁大了眼睛看他,没想到他却若无其事地闭上眼,一只手在自己背后轻轻拍着。
明华和秀华正准备退到外间去。
“你们别出去。”她出声挽留两人。
冯辟疆闭着眼发话了,嗓音低沉:“怎么,你想让她们看我们睡觉?”他有意把最后两个字说得特别轻,像是在暗示什么一般。
“不、不是……”
“快睡,要不然我一直陪你到天亮,被传出去就不好了。”
唐月柔忙闭上眼睛,好一会儿都睡不着,睁开眼时见冯辟疆默默地看着自己。
她又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说道:“你离远点,太热。”
冯辟疆想起在镇西大营,夏天夜晚一睁眼就看见阿师那和菩提摩的满脸胡子,他们总嫌自己体热,自己就一脚踹开他们,说道:“嫌热就去外面睡!”
他们就会来拉自己:“你才该去外面散散火!”
三个人就打成一团,一直打到帐篷外面去,最后一起面朝夜空睡到天亮。
现在面对着唐月柔娇俏委屈的脸,他耐着性子,起身去拿了把团扇,躺下给她缓缓扇起来。
唐月柔看他拿惯了武器的手拿着把丝绢扇子,不由想笑。
“我这样像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像女人我也喜欢。”她红着脸轻声说。
冯辟疆一边扇扇子,一边闭上眼正色道:“我知道,只要是看见我的女人都会喜欢上我,你也不例外。”
唐月柔被逗笑,他总有几句话就让自己忘记心中不悦的本事。“我这些天没有去琼林阁,明天要去那边看一看,你可别跟着我,要不然被别的女人看上就不好了。”
“我就要去!”冯辟疆孩子似地停了手上的动作,像是在威胁她。
“哎,好热,扇子给我。”唐月柔急得要去抢扇子,无奈冯辟疆胳膊长,她够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