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木头生气
4.木头生气
家还是好认的,她走时在大门拉环上系了一条五彩绸带。
只是临走时关好的门大喇喇开着。
酆都的窃贼再大胆,应该也不敢偷到鬼将家里来,那么,是自己的“丈夫”回来了?
小枇杷跨进小院,卧房的门从内拉开,宋升看见她也是一怔,但很快笑起来:“阿嫂回来了?”
这倒让小枇杷不知如何是好。
“你为何唤我……”
来领牌子的是他,月老不会出错,可他怎么唤她阿嫂?
她脑瓜里冒出悚然的想法:这不能是,不能是他的癖好吧……
没有奇怪癖好的宋升身后又出现个身影,小枇杷从未见过他。
程邺敞着怀,原本就苍白的肌肤更白了,简直惨白一片,肌理分明的胸腹处是三道深可见骨的爪印。
妖冶的黑色彼岸花从他的左胸蔓延攀爬到脖子,有种与皮肉外翻的伤口截然不同的野性美。
看见小枇杷,他皱了皱眉,好像才记起来这么个大麻烦。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包扎便罢了,居然还飞速系紧衣衫,扣好腰带,并不过多解释,只对小枇杷道:“开启通天门需向阎罗大人请示,我送你回去。”
回去?回天庭!
刚领了翎罗公主差事的小枇杷觉得如此不妥,但这陌生鬼将并不听她意见,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她不由地求助宋升,小声道:“可否、可否……”
给她解释一下这是谁啊?
宋升快步上来拦他:“我说程邺,你也真是!”
“此时阎罗大人哪有空搭理你?就算搭理,他定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小仙子打开通天门的。”
确实,镇压魔物的鬼哭野异动,恐怕就与昨日开天门迎亲有关,此时再请,就算阎罗王同意了其他鬼王也不能同意。
程邺撒了手,抱胸打量悄悄揉手腕的小枇杷,自顾自做了决定:“那好,请仙子暂住此处,有事联系宋升。我前去城防营,带兵巡视鬼哭野,确认无事后再去请示阎罗。”
宋升拦他没拦住:“你不要命了?魔兽的抓伤还没处理呢!喂!”
本来也是个鬼,哪里还能再没命。
小枇杷暗暗腹诽。
她可讨厌粗鲁的人了!这鬼将也不知是谁,上来就拉拉扯扯掰她手腕子,真够讨厌!
眼看程邺消失在黑暗中,宋升不好把稀里糊涂的小枇杷一个人留下,转过来摸着后脑勺陪笑:“那个,我叫宋升。”
小枇杷屈膝给他见礼:“大家都叫我小枇杷。”
“啊,好名字,”宋升眼睛弯弯,气氛尴尬,他又指一指门口,“方才那个人叫程邺,比我早来地府两百年,对我多有照顾,如我兄长一般。”
小枇杷欲言又止,一双月牙眼瞅着他,等他继续解释。
毕竟是自己擅作主张,宋升对着程邺可以厚脸皮,但对着小仙子他是真的挺抱歉,谁能想到程邺这么犟,说不要真不要。
他做了心理建设,才弯腰大声道歉:“是我不好!领你名牌的是我不假,但与你举行婚仪时,我报的是程邺的名字。”
小枇杷愣住了。
不论天庭地府,神仙们结缘都要将写了双方姓名的木牌拿红绳绑紧了沉入无尽海,意为恩爱无尽,永世不离。
不是所有名字入了海的两人都能永不分离,但入了海才算真夫妻——这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一种形式,却是婚仪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仙子们与鬼将的婚仪都是打包赠送,所以就简化到只有这么一个环节。
而宋升的意思是,领木牌的鬼将是宋升,与小枇杷的名字一起沉海登记的却是程邺。
现在那个程邺还不要她。
太丢人了,小枇杷想。
还有点生气。
她又不是个什么不好使的物件,值得他们这么送来退去的。
木头生起气来也还是木头,所以小枇杷没有为难宋升,只解释了自己已经成为翎罗公主的仙侍,去留地府已经不是他们三个就能决定的事了。
“此事请不必放在心上,明日我当值,会与殿下说明。她若愿意重新挑选仙侍,我自是要回九重天的。”
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她夜里就宿在独芳殿的花园里,扎个根而已嘛,小树精最会了。
反正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两个讨厌的鬼将了!
宋升猜到她肯定生气,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赔罪,只好叮嘱两句而后离开,不敢扰她清净。
面对空荡的小院与卧室,小枇杷更加思念九重天的伙伴们了,还有织女仙子,要是知道她受了这样的委屈,一定会把她抱在怀里拍一拍的。
宋升在丧喜街的馄饨摊找到据说要去城防营的某个鬼将,四四方方个小桌板,上头只摆着一个酒壶与一小碗。这摊子主人生前是个厨娘,手艺一绝,原本火爆的生意却因为他的存在格外冷清。
老板娘看着跑到隔壁家的熟客一茬又一茬,心里急得冒火,不防备又来一个鬼将,两两三三的客人彻底没了,她顿时心如死灰。
宋升招呼她过来上两碗馄饨,分量足些。
然后拿过酒壶自己对瓶吹了一口,没咂摸出什么滋味:“不忙了?跑这里借酒浇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