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心思
幸运的是,盛朝歌似乎没有解决千面郎的打算,他发现这人可以给他带来很多的乐子,还是暂时让他活着比较有用。对于他因为好奇心作祟就劫走沈安然一事,盛朝歌通过胖揍他一顿给奶狗解了气。
说起来这千面郎同沈家人颇有几分渊源,他早年曾救过沈家老大的性命,沈家老大武人性格,将军气度,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恨不得涌海相报。故而他借着沈家人的庇护,在江湖上很是横行了一番,如今都敢夜闯袖水坊了。
沈家老大与沈安然年岁差距较大,自然十分爱护,经常挂在嘴边,久而久之千面郎就对这位沈家小公子好奇的不行,这次意外逮着机会,看他绵软好捏的模样,顿时手痒难耐,大着胆子将人劫了。
彼时沈安然已经哭了个爽快,被师父拉着坐在床边吃东西,他这般说来,沈安然对他的戒心立刻消减不少,顶着哭肿的眼睛好奇道,“那你为什么要去袖水坊偷东西啊?你偷的什么呀?”
一直厚脸皮的千面郎愣了一下,换做一副暧昧不清的神情冲他眨巴眼,“当然是好东西了~”
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千面郎就像打开了话匣子,盘腿坐在地上,将他的所见所闻讲述的绘声绘色,引人入胜,颇有几分说书人的天分。
千面郎早前就听说袖水坊的坊主有一件宝贝,具体是什么不知道,只传言是个玄乎的物件,关乎姻缘。他的好奇心比他的脸皮不少些,就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想要一探究竟。本来事情进展顺利,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他和沈安然小厮的相公,那个采花贼意外碰了个正着,二人皆毫无准备,都以为事情暴露,下意识打了起来,期间毫无意外的惊动了袖水坊的人,二人狼狈的落跑,费了老鼻子劲,才终于逃出生天。
两个人一边互骂一边逃命,没能见到宝贝的千面郎气不过,抢走了采花贼从袖水坊顺出来的东西。采花贼气得跳脚,却顾忌着追兵,没有冲上来和他决斗,千面郎坏心眼的冲他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随后在采花贼的叫骂声里逃之夭夭。
可骂的再凶,千面郎一旦身入人海,凭采花贼的本事根本找不到人,他便琢磨出一个馊主意,就是将盛朝歌引来,想着以千面郎的好奇心,绝对能狠狠地得罪一把大师兄,到时他便借着这股东风出口恶气。
盛朝歌终于解开了他当初的疑惑,却没有气愤于被利用,他垂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少爷,似乎被他津津有味啃鸡翅的可爱模样取悦,眉眼中也染上些许喜色,淡淡问道,“他偷了什么?”
千面郎贼兮兮的笑了几下,清俊的脸瞧着有些猥琐,他拿手掌挡在嘴边,做出说悄悄话的动作,“合欢露,五瓶。”
大师兄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转瞬即深,神情却还是那般正直严肃,叫人看不出破绽,小少爷停下动作,鼓着满嘴的肉,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酒吗?”
“哎呀!那可是好……”千面郎一见他不明白,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就要化为过来人,为他答疑解惑。
“变脸的。”大师兄毫不留情的打断他,“去传个信。”
千面郎顿时像被针扎屁股般一下从地上跳起来,红着脸嚷道,“我说了!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易容术!我才不是什么变脸的!我是……”
“嗯?”大师兄抬眼,不轻不重的瞄了他一眼,声音从鼻腔里发出,带着点恃强凌弱的慵懒劲。
“……有什么事您吩咐……”事实证明,千面郎即使不戴□□,仍然是个变脸的好手。
盛朝歌当即写了一张纸条,命他交给林王。千面郎拿着纸条又好奇心作祟,忍不住想偷看。大师兄倒是没吝啬,请他随意。
千面郎二话不说打开纸条,只见其上写着:茱萸今日二度辱没林王妃,言辞恶毒,特此相告。
“……”这云宫派大师兄简直刷新了他对伪君子一词的认知。
茱萸虽然嘴上厉害,却并没有真的伤及沈安然,如今他却谎报情报,企图借林王的手处理讨厌的人,林王本就对茱萸心怀恨意,接了这简信,定然火上浇油,绝不会轻易饶过她。堂堂云宫派大师兄,竟因为几句话同一个女子过不去,也是无耻的很。
千面郎在心里喟叹一声,动作麻利的将简信收起,二话不说就去送信了,看样子还挺急切,许是迫不及待想一睹茱萸的下场。
他离开后,盛朝歌便与沈安然交流了一下这几日的经历,小少爷这才反应道,“师父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事情解决了吗?”
大师兄想了想方宴溪离开时的神情,估摸着这事没完,却不准备与他多说,便应付道,“嗯。”
“所以师父你是不是事情一解决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找我啦?是不是特别想我呀?是不是没我在你身边不习惯呐?”小少爷的杏眼好似会说话,才被眼泪洗过的瞳孔明亮的能清晰的倒映出盛朝歌的面孔,仿佛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刻进了眼底,目之所及,唯他一人。
这傻瓜的眼眶还红肿着,脸颊上还有干涸的泪痕,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望着自己,全然的信任依赖,盛朝歌只觉得心中仅剩的柔软的地方狠狠地颤动了一下,泛起难以排解的酸涩,这种感觉很陌生,以前从未有过。
小少爷并非初次卖乖,唯独这次格外让人心痒,盛朝歌抿着嘴没有回答,狠狠地捏了下他的鼻尖,将鸡翅塞回他嘴里,意为多吃饭少说话。
沈安然将他的反应视为默认,顿时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歪着身体在师父胸口蹭个不停,狗尾巴就要翘上天去。
盛朝歌不准备在这间简陋的小客栈多呆,待沈安然啃完几个鸡翅垫了肚子,便要领着他回原本的住处。他拎着包裹站起身,抖了抖起皱的外衣,朝小少爷伸出手。沈安然看着面前宽大的手掌,心脏突然不安分起来,几日的分离瞧着短暂,却在他向来平稳安顺的人生路上,添了浓墨重彩的几笔,原本死死紧闭的那一窍,竟隐约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本来已经伸出手,却想起自己的爪子刚刚还抓着油腻的鸡翅,顿时不好意思的掏出帕子仔细的擦拭一番,才乖巧的把手放进他手中,被他顺势拉起。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小手柔软的好似棉花,皮肤细腻无暇,放他在掌心,比他整整小了两圈,细弱的手腕不盈一握。盛朝歌好像直到此刻才发现,面前的人是多么娇软脆弱,只需稍稍用力,就能轻易摧毁。
盛朝歌默不作声的弯下腰,将他横抱在怀,借着过人轻功,在灰瓦白墙间起落。沈安然看着脚下的高度,有些害怕地抱紧了师父的脖子,整个人无比乖顺的伏在他怀中。今日起的南风,风力渐盛,大师兄逆风而行不觉累,只是小少爷却被迎面的罡风吹的脸疼,他哼哼唧唧的嘟囔了一句,大师兄便把包袱给他,让他挡风。
客栈房间里还是盛朝歌离开时的混乱模样,只是冲天的酒气散了一些,店老板站在门口撇着眉毛,见盛朝歌回来赶忙迎了上去,没等他开口,便被一记眼刀子吓闭了嘴,大师兄不愿与他多说,只让他带着清单去袖水坊要钱,随后进了隔壁完好无损的新房间。
店小二早上亲眼见识了这位大侠的神威,知道他把袖水坊那个毒嘴刻薄的紫衣女人打趴下,心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得了吩咐后便殷勤的送来了热水,还顺便送了免费的热茶与点心。
被千面郎劫走后,那人倒是没慢待了小少爷的吃喝,也没锁着他,只是用色迷迷的眼神打量得小少爷浑身发毛,根本不敢洗澡,这时见了热水,活像饿汉见了肉,二话不说就把衣服扯开,欢呼着跳进了浴桶里。
大师兄不过放个东西的功夫,再回头,就看见那小孩衣衫半褪,露出白嫩的胸口和腿。霎时像被刺了眼,飞快的扭开脸,面朝灰白色的墙壁。
可眼睛虽避开了,耳朵却还灵敏,只听见“扑通”的水花声,小奶狗没入水中,桶中的热水被他撩的哗哗作响。大师兄缓缓回头,隔着象牙白的屏风,只能隐约瞧见他不安分的双臂和圆圆的脑袋,其上热气蒸腾,翻卷出浪花似的形状。
盛朝歌默不作声的将他扔在地上的脏衣服捡起来,为他拿了一套新的挂在屏风上,却突然想起上次小少爷身患敏症,高烧昏迷在浴桶中的情形。他黑发披散,浑身烧得通红,紧闭着眼急促的呼吸,当时的自己似乎没有多看,如今想来,却能把细节完美放大。
他平时束着发髻,显得活泼年少,然而披发时却平添一丝成熟,没吃过苦的身体洁白如玉,在高温下红的好似涂了胭脂,盛朝歌最喜欢的那双眼睛闭上了,却毫不影响他的美感,嫣红的小嘴微张,发出惑人的喘息,从水中将人捞出时,掌下的触感滑腻得惊人。
大师兄必须承认,也许当时,他就已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否则怎么会把这些细节记忆的如此清晰?
与他一屏风之隔的小少爷可感受不到他此时的复杂心境,拎着蘸满水的帕子,他大着胆子试探着唤道,“师父?师父,你能帮我擦背吗?我够不着……”
盛朝歌长这么大,没伺候过人,师父宗潮音是个高岭之花般的人物,身边之事基本不假他人之手,生病了也是一个人扛着,半个字也不往外蹦,用不着他们师兄弟三个伺候。之前照顾生病的沈安然,也是对着师父照顾生病的师弟有样学样,算不得尽心尽意。
故而今日有人求他擦背,这在大师兄的人生里可是头一糟。见半天没有回应,小少爷也有点心虚,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小葫芦走了以后,我到现在都没好好擦洗过了,所以,所以……”
他正绞着帕子思索说辞,大师兄已经挽起袖子走了进来。小少爷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双手捧着帕子,递到他面前,同时仰着头朝他眨巴大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盛朝歌心理的变化,他竟隐约从小少爷的面上看出一丝媚色,勾的他血液激荡,在血管中几乎要澎湃出声音。
可他实在于伪君子之道浸淫多年,就算内里天翻地覆,面上也能分毫不显,甚至在沈安然看来,他师父一脸正气,接过帕子,好像握住一柄宝剑,就要上阵杀敌,即使卷着袖子,也分毫不损他的英雄侠客之气。
沈安然觉得正在心里欢庆着与师父关系更进一步的自己实在是太肤浅,故而也不敢再放肆,乖乖的转过身露出后背。
富家公子沐浴过程繁琐,可如今身在江湖,条件有限自然一切从简。浴桶里没有花瓣,没有精油,热水清可见底,幸而沈安然脸皮还算薄,提前用帕巾系在腰上,没让师父看个精光。
可越是如此,盛朝歌的眼神越是控制不住的往下飘,若是小少爷此时回头,就能看见他自认为正直的师父眼中翻滚着怎样骇人的热浪,在眼底接连不断的涌动,几乎就要漫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