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过往
第三十九章过往
信笺泛起微微兰花香气，青兰的字如今已经写得不错，她的字是姨父教的，一手颜体一笔一划间透露出一丝倔强，像她的人一样。胡文心忍不住一笑，摩挲纸面，仔仔细细收好，朝小伙计扬眉：“案台擦了没？还呆在这儿？”
小伙计连忙拿起抹布，看着胡文心大步离去的背影喃喃：“……少东家今日怎么这般高兴？”
辜家的府门被人敲响，未来的姑爷带着礼数而来却长驱直入，等在青兰的房外，待未婚妻打了帘子露出芙蓉面，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你怎么来了？”
青兰措手不及，早上才给他去了信道明自己在清河县过去种种，也将这段时间的犹豫和迟疑尽数告知，胡文心这是看完信马上就过来了。
“我心中欢喜。”胡文心笑道，他没说为何，却好像又说尽了一切，青兰颊边染上红霞。
二人烹茶煮酒，霎时惬意，青兰忍不住想若以后的生活都是这般，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相视而笑间一个下人脚步匆匆，青兰认出是胡家家仆，他神色慌张，“少爷……家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胡文心起身下意识反问，下仆犹豫之间他反应过来，朝青兰道，“许是生意上的问题，我先回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青兰打断他。
胡文心一滞，青兰抿唇难得坚持，她心中有一种预感，在下人望向她的匆忙一眼中得来，她道：“你不是说我是胡家未来女主人，生意上的事情我不能知道吗？”
他无奈一笑，知晓她心中有疑虑，平日不会说的话都说出口，但她承认二者之间未来的婚姻着实令他愉快，于是胡文心和青兰一同赶往胡家。
远远望见胡家金丝楠木做的木匾下人头攒动，热闹得像是过年，但气氛却没那么喜庆了。
一身棉麻布衣的妇人在人群围观中大声叫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赫然是大夫人。
青兰心中一紧，下意识握住了胡文心的衣袖。
行商诚信为本，自然不能闹出欠债不还的丑闻，胡家家主在外还未归家，胡文心下了马车。
“你就是胡家少东家？”大夫人见他眉目俊朗，气质温润，思及他便是青兰的未婚夫，心下暗暗咬牙。
“正是，我胡家行商向来有道，行内莫不夸赞，不知这位夫人何出此言？”
大夫人呵呵一笑，“你们胡家怎么行商我不知道，但你们胡家的儿媳是切切实实欠了我家的钱，我当她是家里穷，结果攀上了有钱人家还不肯还，我也是没得法子只好找上你们。”
她矛头直指青兰，顿时就有围观群众投来异样的眼光。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有钱不还，这不老赖吗？”
“胡公子向来菩萨心肠，布施济贫之事没少做，肯定是那个女人的错！”
“没想到胡公子一表人才，找媳妇儿的眼光却不太行。”
……
议论声传到青兰耳朵里，当即脸色有些发白。
众口铄金，若不当面将事情讲清楚，怕是会牵连胡家。
青兰咬了咬唇，正要站出来反驳，胡文心伸出手臂挡在她面前，朗声道：“这位夫人可是兰儿在清河县的伯母？”
“你知道就好。”大夫人一声冷笑，正要继续说什么，胡文心忽然扬声打断，“兰儿从小父母双亡，幸得父母曾经对陈家祖母有救命之恩，才能在陈家庇护下安然长成，青兰在陈家十年，乖巧柔顺，不知这欠债从何而来？”
他提前把话说了，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卞青兰从小父母双亡，是我婆婆念及她可怜才带进家里，结果这人狼心狗肺，戕害家中兄弟姐妹不说，还在我家落败时果断冒认她人做了京官侄女，我今日来正是要这忘恩负义之人归还我陈家养育之恩，从此一刀两断，再无干系！”
她说得大义凛然，有不少人受她感染开始讨伐起青兰，胡文心却淡定非常。
“戕害家中兄弟姐妹？据我所知，令郎因科举舞弊获罪，令媛为另一姊妹所伤，如今怎么都成了兰儿的错？再说你说兰儿冒认，可有证据？”
大夫人道：“你们胡家根基深，是非颠倒熟练得很，若是不信，报官便是了。”
青兰和胡文心对视一眼，她语气太自信，让人一眼看出其中猫腻，想必杨佩兰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与杨家斗，如趟泥河，过了也要一身泥。
青兰不由得扯住了胡文心的衣袖。
“那便报官吧。”
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挤挤挨挨让出一条道路，蔺恪一袭深色襕衣，身后跟着杜道谦和福顺，负手而出。
除此之外，三人背后还有一道更为娇小的身影。
“晓蓉……”青兰忽然惊声。
晓蓉脸色红润，精神得很，她脆生生唤道：“小姐！”
“晓蓉！”
主仆俩喜形于色，数月未见，二人却毫无生疏之意。
蔺恪淡淡扫过二人相拥的身影，看向大夫人时透着寒意，“我怎么不知道，欺辱庶女的陈大夫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
他的话顿时引起一通议论，质疑之声、唾弃和怀疑皆有，蔺恪充耳不闻，福顺机敏，上前道：“诸位，此人所说皆是胡言，我家公子乃是护国将军蔺威之子，昔日在白麓书院求学，和陈家夫人之子陈长茂为同窗，陈长茂好色软弱，还胆大包天在科举中舞弊，大理寺判终身禁考，而陈家庶女不堪嫡女欺辱，暴起伤人，这些都是我们公子亲眼见证。”
“对府中庶女尚且如此，更别说孤苦无依的卞姑娘，若说喊冤，陈家庶小姐可以喊，卞姑娘可以喊，但陈夫人怎么有脸喊呢？”
“没错！”晓蓉出声，一脸气愤，“我在陈家做奴婢时，大夫人嫉恨梁姨娘得宠，对玉珠小姐和长生少爷十分苛刻，却碍于老爷动不了他们，只能把气发到小姐身上，老夫人死后更是变本加厉，若非小姐亲小姨来了，小姐不知还要在苦海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