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专案组围坐于圆桌,每个人面前都放着厚重的案宗。若瑟琳主持会议:“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听描述,那群人是间谍,而且和大丽花是不同的势力。”汤举手,“这是典型的黑吃黑。他们在暗中跟踪大丽花,准备良久,终于在大雨夜洗劫一空。反锁密室和捏造监控这种小技术,对于他们都并非难事。”
一位男组员举手:“在控梦大赛之前,我们就预测过这个结论。可问题是,资料‘夭’到底去了哪里?”
众人都沉默了。他们本以为,找到了嫌疑人林澈,就能确定“夭”的下落。可现在,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证人。
“如果大丽花把资料‘夭’交给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杀她;反之,如果他们没有拿到资料,说明资料不在大丽花身上,但酒店中也没有资料,这就必然有一个暗中的第三方。”男组员接着说,“但如果第三方能接应资料,那为什么不救走大丽花?这是一个逻辑的死胡同。只能出现‘大丽花交出资料却依然遇害’和‘第三方接应资料却没救大丽花’两个结论,这与常识都是相悖的。”
众人讨论不休。他们本以为,控梦大赛后整个案件便能拨云见日,却似乎仍在原地踏步。
独奕陷入沉思。其他人都在讨论资料“夭”去哪了,可他脑子里总是浮现着林澈梦境里,屋顶上一闪而过的人影。那只是梦啊,当不得真的。
反锁密室和捏造监控这种小技术?独奕苦笑,小说家们总是把“技术”想得格外简单。当年他亲眼在酒店查看过,门窗的锁上没有任何工具的痕迹。而且那种老式洋房的窗户,不用工具就从外面反锁是办不到的。至于监控记录,三年来他用各种新技术查了很多遍,没有任何端倪。
她是怎么从酒店出来的呢?为什么会从屋顶撞向出租车?等等!最大的问题是:她为什么要从酒店里出来呢?
独奕瞬间坐直了,他说出这个问题。
“这个我们昨天不是已经定下结论了吗?大丽花是在逃跑,她的位置被那些人发现了,紧急转移。那一晚,连十四岁的汤都定位到了大丽花,那些间谍又怎会找不到?”
“那她为什么要刻意留下财物和手机呢?”
“为了掩人耳目,让那群人以为她还在酒店中。”
听上去很合理。
“大丽花为什么会从屋顶撞到出租车上呢?或者说,大丽花为什么会出现在离酒店近两千米外的洋房屋顶上呢?”
“有三种可能。一是她当时失去意识,被罪犯搬上屋顶推下去制造车祸;二是她主动走上屋顶,她想沿着屋顶逃跑来摆脱罪犯;三是她被罪犯胁迫走上屋顶,为了自救而跳楼。”
“三种情况都不可能。制造车祸不可能挑这里,有车辆经过那条老街是小概率事件,林澈是为了赶时间临时决定的,罪犯不能预知;逃跑路线也不可能,在上海这样一个大都市逃跑,需要走房顶吗?”独奕摇头,“被胁迫根本不成立,如果车祸时罪犯就在房顶上,那么在大丽花车祸后,他们应该会很快追上去,绝不至于拖延一个小时,等林澈回来才目睹她被带走。”
……
渐渐地,组员们对于大丽花的时间线达成了一致:发现自己位置暴露,从酒店紧急转移(刻意留下财物和电话记录造成还在酒店中的假象),在雨夜中被其他间谍追抓,最终遇难。虽然她为何会撞向林澈的车还有待商榷,但大体是清晰的。他们的讨论焦点是,资料到底去了哪。
但独奕总觉得这个时间线有古怪,而那个密室并不像是后来伪造的。
更何况,都已经大张旗鼓地弃尸垃圾场了,为什么还需要密室和监控做掩饰呢?
如果真的是密室,那大丽花是怎么出来的呢?除了门窗,酒店中还有壁炉和洗衣道两个出口。但是,壁炉和烟囱被反复检查,没有任何使用的痕迹。洗衣道的出口是地下洗衣房,一旦进入,就会被监控发现。
此外,大丽花房间的洗衣道与其他两个酒店房间相连,但在那一晚,这两个房间都住着客人,一间是四口之家,一间是情侣,都被证实毫无嫌疑。洗衣道的出口都在卧室,一旦进入,就应被客人发现。
这是世界推理爱好者三年都在争论的难题。
组员们一致认为录像和密室是后来伪造的,不无道理。
“其实,最古怪的是,”若瑟琳灰绿的眼睛扫视着众人,“三年来,拿到‘夭’的人既没有向我们勒索,也没有公之于众。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