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诚王府(七) - 男二 - 翦花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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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诚王府(七)

诚王与徐显炀后来聊了些什么,沈苓无从听见,只知道接下来的大半天,诚王该干啥干啥,没再对她说过一句话。

她就像个寻常丫鬟,跟着碧莹她们一起收拾屋子,该续茶水的时候续茶水,该伺候用膳的时候伺候用膳,循规蹈矩,到了晚间又跟着打水伺候诚王洗漱,待得为珍秀打着下手铺好床褥,沈苓就准备走了。

“干什么去?”换好一身中单准备就寝的诚王忽然问道。

沈苓抬起头才明白他是在问自己,心里觉得奇怪:“下值啊。”

诚王冷着脸:“你如今是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儿,还惦记着下值?”

“那……”

“那什么那?今晚留下上夜!”

“哦。”

听这几句话,沈苓就看到一旁的珍秀眼神闪烁,或许诚王这话是有意说给外人听,好让外人觉得留下她只为“责罚”,但恐怕不是很奏效……

沈苓倒不怀疑诚王留她上夜会是对她有那种企图,说不清为什么,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少年才最该对异性好奇,最该对初尝禁果有所期待,从原文看,诚王生理正常,观念也正常,将来会一如寻常古代贵公子那样娶妻纳妾生孩子,不会有什么没遇见真爱就守身如玉的念头。

但沈苓就是觉得他俩之间光风霁月,至少截止现在,诚王还没对她生出那方面的兴趣。

那个出尘入画的翩翩美少年,还会化身饿狼、对她有那种心思?完全无从想象。虽说,她隐隐有点盼望他是真有。

她自己也觉得,这想法太邪恶了,人家面上再如何老成,也还是个骚年呢。

诚王夜间睡在东梢间北面的暖阁里。见了实物,沈苓才明白为啥《红楼梦》里会说人住在“碧纱橱”里,这种由木制框架制成的隔扇隔成一小个空间的卧室,确实看上去就像个橱子,诚王进去里面睡下,再关上外面的门,就像是把他装进了一个橱子里。

上夜丫鬟的职责其实很简单,就是夜里和衣睡在那个橱子对面的坐炕上,候着夜里主人要喝水吃东西或是有其他什么差遣的时候随时听用。

沈苓尚未来得及向碧莹讨教上夜的注意事项,只能临场发挥。那两个丫鬟下值告退,诚王自行去了床上,沈苓替他脱了鞋在脚踏上摆好,待他躺下又为他盖好薄被,起身去撂下幔帐的时候,听见诚王唤了声“苓儿”。

“嗯?”这还是头一回被他唤名字,沈苓心头不禁跳了一小跳。

诚王躺在床上这模样倒比平时更像个孩子,一对黑如点漆的眸子闪着亮光,就像正在卖着萌,好让大人给他讲个睡前故事。沈苓看着他,心头有点痒痒的。

他问她:“你见过山么?”

“山……见过呀。”沈苓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山谁没见过?有人没见过才奇怪吧?

“你家是哪儿的?那边有山?”

“是啊,我家在顺义,不远处就有山。”

“那里的山高么?要爬多久才能爬到顶?”

“这……好像要挺久挺久的吧。”角色背景记忆很简单,沈苓其实不确定北京顺义有没有山,更不知道山高不高,只是想当然耳。

诚王悠长地“嗯”了一声,透着羡慕和向往:“真好,我只见过煤山。煤山你也见过吧?走到宫里东西夹道上往北一看就看见了,那点子山头,一刻钟就爬到顶儿了。”

原来他真是没见过山,沈苓有些诧异:“王爷您……该不会原先都没出过宫吧?”

“出自然是出过,只是没走远过。皇兄还曾有意带我一同去天坛祭天,可我明知我去不合规矩,就婉拒了。”他轻轻一叹,颇显落寞,“我娘被葬在西山上,我都没去拜祭过。”

“这……为什么呀?难道拜祭生母,也不合规矩?”这时候不是很重孝道的么?这话显然不是她该问的,只是看他似乎挺有跟她闲聊的兴致,沈苓才壮着胆子问了。

诚王恢复了如常神色,瞟了她一眼后就阖上了双目:“去睡吧。”

沈苓只好替他放好帐子,退了出去。

系统很快为她释疑:“他生母是因为惹了他爹不高兴被赐死的,草草葬在西山上,别说拜祭,他爹是连提都不许人提起的。”

沈苓吃了一惊,回头望了一眼低垂到地的锦绣幔帐,心头漾开一片酸涩。原来这个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人,竟有着如此可怜的身世。

眼下正值夏末,白天尚且暑热,因入夜时下了一场雨,夜里就凉了下来。

珍秀下值之前给了沈苓一条薄毯,特意嘱咐她,南面那扇窗子夜里不要关,不然王爷睡觉会嫌气闷。这就苦了沈苓,那扇窗子就在她夜间要睡的南炕正上方,她对今日上夜毫无准备,身上还穿着与白天气温相合的单薄衣裳,仅仅盖上一条薄毯,还没等到夜深,就被窗子透进的小凉风冻得瑟瑟发抖。

屋里点着长明灯,沈苓被冻得受不了,就起来四处找东西取暖,白天碧莹说过,柜橱里的床褥被子是有她们的份的,但她怕出声惊动诚王就不敢开,一眼看见桁架上挂着诚王的外袍,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取过来裹到身上,重新盖上薄毯躺回去。

外袍上有很淡很淡的一点他的体味,闻着挺舒服,令沈苓满心踏实。可惜夏天的外衣也都不厚,她刚迷了一小觉就被冻醒,鼻子都冻得发酸,怕出声吵到诚王,她把头蒙在薄毯里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隐约听见头顶有点响动,沈苓掀开薄毯一看,竟是诚王正从她上空探过身子,去取下撑着窗户的木杆,将窗子关了。

沈苓吓了一跳,连忙弹起身来:“王爷你怎么起来了?是我吵着您了?您叫我关就行了啊。”

“我要叫你关,你肯定要跟我来往客套几句废话。”

沈苓很不好意思:“是珍秀她们说您怕气闷。”

“气闷一点也闷不病我,要把你冻病了,再把病气过给我怎么办?”诚王语调淡淡的,并不显得对她有多关心。

沈苓垂下头:“是我不中用,下回一定提前备好衣裳。”

留意到面前的诚王垂下一点目光,望在了她身上,她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套着他的外衣,一时大惊失色:这……该不会犯了什么大罪吧?

“你还挺会想辙。”诚王发出低低的一声笑,踅身折回暖阁里去。

他真是跟原文里那个严苛吓人的王爷太不一样,沈苓莫名感觉像是被他调戏了……她愣了一瞬,才赶忙追过来替他打帐子。

诚王重新躺上床,微微笑着对她道:“一会儿要再冷得睡不着,就过来床上陪我一道睡。”

幔帐从手上滑落,沈苓整个人都僵在帐子外头。他……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吧?

不管是什么意思,这个提议都有着不小的诱惑。人家王爷有这样的好意,我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她呆站在帐子外,心口通通急跳着,跃跃欲试地想说“王爷我确实冷得很呐要不就委屈您一下咱俩挤挤睡吧”。

可这种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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