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暗涌
帝都暗涌
北疆,黑石堡。
料峭春寒中,一丝微弱的暖意终于融化了冰封大地的冷酷。
沈骁在岚影无声的守护下。
脸色渐渐褪去骇人的苍白,透出些许生气。
而在另一顶稍小的营帐内。
一场关乎灵魂的鏖战,也正迎来破晓的微光。
沈厌手中那碗参汤已不再温热,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王校尉——王贲的脸上。
那双曾因绝望而黯淡的眼睛里,此刻正重新燃起一种复杂的光。
深沉的痛楚尚未散去。
却被一种更为强悍的不屈意志死死压住。
如同被顽石锁住的熔岩,灼热而坚定。
沈厌胸腔中悬了许久的那块巨石,轰然落地。
成了。
这个铁打的汉子,没被命运彻底碾碎。
“好!王贲!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王铁骨’!”
沈厌低吼一声,带着豪气。
将那碗汤不容分说地塞进王贲微微发颤的手中。
“喝!灌下去!喝了才有力气琢磨,怎么给咱们那座新城当‘定海神针’!”
王贲的手依然不稳,碗沿轻磕着他的牙齿。
但他的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铁,异常凝实。
他仰起脖子,喉结滚动,咕咚咕咚,将那已凉的参汤大口灌下。
一股暖流,仿佛顺着喉咙一直蔓延到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
他重重将空碗顿在床边矮几上。
发出一声闷响。
擡手狠狠抹去嘴角水渍,声音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
“沈兄!轮椅!给我弄个最结实、跑得最快的!等我这两条腿再争气点,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片谷地!还有工坊……选址!老兵们……绝不能让他们流了血,再寒了心!”
“这才对路!”
沈厌咧开嘴,用力拍了拍王贲结实的肩膀。
“放心!包在我沈记工坊最好的老匠人手里,保管让你坐上去,比站着还威风八面!谷地那边,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等雪一化透,咱们就开干!”
沈厌意气风发。
“老兵安置、工坊规划、还有你说的巡逻布防……”
“桩桩件件,都得靠你这个‘王总管’拿主意!”
他话锋一转,促狭地挤挤眼。
“至于成家立业的事儿嘛……等新城有了点模样,我沈记商行牵头,办他几场热热闹闹的‘相亲会’!北疆的好姑娘,狄人的爽利妹子,保管让你老王挑花了眼!到时候,你这‘带头大哥’可得给兄弟们做个表率,头一个上!”
王贲黝黑的脸上罕见地浮起一丝红晕。
二十七岁的汉子,眼底深处那点对未来的渺茫希冀。
被沈厌这半是玩笑半是承诺的话语猛地拨亮。
他不再是一个只能躺在帐中等死的废人。
他是新城未来的“王总管”。
是几百老兵心里的“头雁”。
甚至……还可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带着烟火气的家。
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暖融融的希望。
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牢牢捆缚住身体残缺带来的那口苦涩深井。
帐帘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掀开,带着清冽药草气息的风随之涌入。
沈泓端着一小盆刚采下的雪魄草,步履轻悄地走了进来。
少年纯净如雪的目光扫过王校尉眼中重燃的斗志和父亲脸上欣慰的笑意。
清澈的眼眸里也漾开温润柔和的光。
“王叔,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