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栖霞坳的粮仓充盈着来自云巅的生机。
府城的“惠风绸庄”与“桑梓棉田”也悄然扎下了根。
然而,一股沉积已久的、带着血腥味的悲愤,始终萦绕在核心旧部的心头,未曾散去——
临山镇惨案的血痕未干!
除了被工部掳走、如今部分已救回的匠户,更有几位领头反抗的硬骨头匠师及其家眷,当场被屠戮!
那挥动屠刀的,并非明面上的官差,而是盘踞临山镇码头、专替权贵干脏活、喝人血的江湖帮派——“鄂水帮”!
“查实了。”
护卫统领凌风,这位从云巅之地归来后眼神更添深沉敬畏的年轻人,半鞠躬。
声音冷得像淬火的铁,“鄂水帮帮主‘翻江鳄’李魁,三日后,将在青州府城‘醉仙楼’大摆五十寿宴。二当家‘毒秀才’、三当家‘滚刀肉’及核心打手三十余人,一个不少,全都会到。他们…在用匠户的血染红的银子上,喝庆功酒!”
凌战负手立于刚加固的瞭望哨上,目光投向府城方向,眼底杀意凝如实质。
“寿宴?倒是省了我们一一去寻。备‘黑鳞弩’。”
——这是栖霞坳新制的特改强弩,弩箭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全队夜行衣,子时动手。”
“娘!”
少年清朗却带着压抑怒火的声音响起。豆芽沈泓挺身而出,十五岁的少年身量已近成人,清俊的脸上是超越年龄的坚毅与刻骨的仇恨,“鄂水帮恶贯满盈,李魁更是亲手砍杀了张大叔!孩儿…请命随队!”
他深吸一口气,“府城舆地,孩儿早已烂熟于心!‘醉仙楼’后巷水道、所有暗门、乃至后厨角门结构,皆在《临江府志舆地篇》与孩儿亲自踏勘的图记之中!可作尖兵,必不误事!”
凌战审视着儿子,豆芽最不喜打打杀杀,为此考了秀才就是为了避开兵役。
可此时,少年眼中的火焰,有仇恨,亦是成长必经的淬炼。
她沉默片刻,颔首:“准。只负责引路、策应、断后,不准接敌!”
“凌风,他少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是!夫人!”
凌风沉声应诺。豆芽激动地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子时,青州府城。
白日喧嚣的“醉仙楼”早已杯盘狼藉,陷入沉寂。
鄂水帮众大多烂醉如泥,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厅堂厢房各处,鼾声此起彼伏。顶楼最奢华的厢房内,帮主李魁搂着抢来的歌姬,鼾声如雷,枕边搁着他那把饮过无数人血的鬼头刀。
沈家护卫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
借着豆芽精准到毫厘的指引——哪条水道下水流最缓无声,哪扇暗门机关老旧易开,哪处屋檐阴影最浓——他们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了醉仙楼的最后防线。
豆芽亲自解决了后厨角门那根看似牢固、实则被他早前做了手脚的门闩。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未惊动任何活物。
“咻咻咻——!”
淬毒的“黑鳞弩”箭在黑暗中发出细微得几乎被鼾声掩盖的破空声,精准地没入一个个醉汉的咽喉或心口要害。剧毒见血封喉,连一声闷哼都成了奢侈。
凌风带着主力如猛虎扑食,直冲顶楼。
豆芽则与另一名精悍护卫隐于楼梯暗影和窗外死角,心跳如鼓,手心沁汗。
目光却如鹰隼般死死锁住所有可能的通道,履行着断后策应的职责。
顶楼,奢靡的雕花木门被凌风蕴含劲力的一脚轰然踹开!
巨大的声响终于惊醒了李魁!
他怒吼一声,肥胖的身躯爆发出不相称的敏捷,大手抓向枕边钢刀。
然而,寒光已至!
数支淬毒的弩箭带着死神的尖啸,狠狠钉入他厚实的胸膛和肥硕的脖颈!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群索命的黑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挣扎着挤出几个字:“谁…敢动…黑水…帮…”
“血债血偿。”
凌风的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身形如电欺近,手中匕首寒芒一闪,精准无比地切断了李魁粗壮的颈动脉。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锦被。
旁边的歌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便被凌风一记手刀劈晕。
从潜入到撤离,不过一炷香时间。
鄂水帮核心骨干三十余人,尽数毙命于醉生梦死的酒宴之上!
沈家护卫如同退潮般消失,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现场,一枚染血的、刻着模糊“沈”字印记,模仿旧工坊标记的残破木牌,被刻意遗落在李魁被斩下的头颅旁——这是凌战抛给官府的一条充满误导的线索引。
黎明前最冷的时辰,临山镇城门外。
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呜咽着掠过空旷的官道,卷起沙尘,扑打着青砖古城墙。
城墙上,几点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