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在秦拓身边什么都好,但他一个人回到家,每一天都是忍耐。《长逝》拍摄期间,曲思朗维持着每周至少见一次许医生的状态,尽管他每个月抽空去两趟探班,但在去程或者回程的时候,就会中转地飞到许医生那里做咨询,几个月来,许医生给他的评估却时好时坏。
“我有时候觉得很绝望,一想到如果不能坚持下去,可能一辈子都要以这样的状态呆在秦拓身边,连他的绝望我都一起感受了。”他对别人不敢说,对来看他的乐臻却不用隐藏。
乐臻不说话,只听他说着:“许医生和我说,我是太着急,本来已经没有问题了,现在和秦拓走的也挺安稳的,只要慢慢来就好,但我转不过不个弯了,没问题也想出问题来了。”他苦笑一声,“但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控制不住。他那个抗焦虑药,我吃一段时间还算好,一但停下来,就马上回到原来的状态。如果我们以后都是这样的生活,我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再说,一想到他父母,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乐臻终于笑了一声:“我也觉得你太着急。”他没有再劝下去,反而回忆起来道,“当初我拿到美国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一想到要和陈川分开,把他一个人放在国内,简直都想放弃,随便在国内考个学校算了。”
放弃最初的梦想,将一切未来都交付于爱情,只要能在他身边,其它的还有什么。更何况暑假的时候又发生了陈川父亲把他关起来那样的事情,让乐臻根本不放心走。
他这段挣扎,曲思朗根本不知道,他比乐臻他们小一届,当时把陈川救出来后,他也一直在许医生那里接受治疗,自顾不暇。听到这里,他抱着膝看向乐臻,不知道他怎么处理了这些问题。
乐臻轻道:“陈川和我说,我得先出去,只有我出去过,才知道值不值得回来。如果我们两个人有任何一边,在这段时间放弃了,就说明,我们其实没有那么相爱,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为了以后毫无确定性的爱情,而放弃自己有绝对把握的事业。”
曲思朗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啊,也许你事业有成,但爱情分离是有偶然的失误嘛。”
乐臻笑看他一样:“我们家川儿说了,如果连失误都解决不了,就说明不够相爱。”
看样子当时乐臻也说过类似的话,而这句话就是陈川的答案了。
乐臻支着颊说:“那个时候真的好难熬啊,异国它乡,人生地不熟,国内练的口语到了那面经常用的不对,交流也经常不知道该说什么。上课的时候教授的进度也因为各种原因也跟不上,课多排练也多。隔两天就想找陈川哭诉一番。”
曲思朗盯着他,哭诉?乐臻哭诉?
乐臻转头看他:“想什么呢,又不是我这个人格哭诉!我多坚强。”
曲思朗满脸不信,他和乐臻认识这么多年,对他非常了解,乐臻这个人格也非常娇气,他才不信他这人格不哭诉。
乐臻满脸不爽:“什么意思?我好心安慰你,你倒怀疑起我来了?”
曲思朗忙道:“乐教师,您请,您继续。请问您当时每天都哭诉什么?”
什么都有啊,但主要是思念啊,他们从高中时候谈恋爱,谈了两年,突然就分开了,热情期都没有完全过,年轻的时候又只有一根筋,觉得爱情大过于一切,何况他那时候那么依赖陈川。
“后来觉得,习惯真的是可怕的事情。等过了一段时间,习惯了那面的生活,也就觉得会好起来的。”乐臻靠在沙发的另一端,露出一个怀念和玩味的笑容,“我有段时间都觉得可能就这样了,慢慢也就放弃了,然后陈川就突然出现了。”他说着,忍不住笑出来,“整整一年,他只和我视频,而且有固定的时间,他那个人话又少。”
曲思朗心想,你的安慰不会就是来秀恩爱的吧?但乐臻秀恩爱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他肯定还有后招。
乐臻说着就道:“那时候才想,依赖一点也没关系,反正以后都要依赖他了。”他说着,就道,“你要是觉得着急,只是还没有把全部的心思都交给他。无论是害怕也好,别的原因也好,就是信任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他说着,探身过去,不顾曲思朗的反对,揉了揉他的头发:“所以你要多相信秦拓,也要相信你的选择,既然你选了他,他和你共同度过难关就很正常,因为你以后也会陪他度过各种难题,他也要相信你。”
曲思朗从他手底下挣扎出来:“我没有不相信他啊,就算他能解决他父母那边的事情,但万一我这边又不好了,我就是觉得,如果我能自己走出来……”
“走不出来又怎样?难道就不活了,我心里一共三个人格,永远不能消失,还不是照样如此。”乐臻嗤笑了一声,比划了一个称霸世界的中二姿势。
曲思朗微怔,一时喃喃地道:“可是,我们不是应该……”
“我觉得你大概是误解了许医生的意思,走出来不代表你一定要自己多坚强,你要做的,也包括正视你的懦弱。”乐臻难得正经地道。
正视自己做不到的地方,不要追求完美,然后原谅不能完美的自己。
曲思朗惊讶地道:“还可以这样?”
乐臻无语地冲着他丢了他白眼:“你这么多年的心理治疗,跟没治一样。”
曲思朗被他一说,不由有点沮丧地道:“因为我首先告诉自己不要焦虑,不要着急,就用了很长时间。”就这些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去正视在终可以不太焦虑后,自己的模样。
也是,每个人和每个的情况都不一样,乐臻要面对的问题,和曲思朗还不一样。何况他俩个性相差也比较多,乐臻看上去温和,骨子是一个非常彪悍的人,而曲思朗每天喳喳呼呼,却软的像刚出生的小动物。
“总之,你先不要想那么多,去问问许医生,我这个想法对不对。”乐臻勾住他的脖子道,“如果懦弱地活下去,能好好地活着,那就懦弱,有什么关系?人为什么一定要坚强?难道我懦弱,别人就该欺负我吗?难道我坚强,我就应该背负别人的命运了。”
乐臻自有他一套生活的理论,曲思朗想了想,虽然觉得他也很有道理,但还是要问问自己的主治医生。
不过嘛,“谢谢你,听你说完,我还真觉得想开了不少。”曲思朗挠挠他的腰,趁他发痒的时候,从他的胳膊下面逃了出来,反手勾住他。
乐臻随他扒着道:“我们这么多年朋友,关键时候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嘛。”
他说罢,看曲思朗似乎心情好了,促狭地眯起眼睛:“我看你买了你心心念念的那张床,怎么样,好用吗?绑起来的时候,应该挺好的吧。”
曲思朗瞬间脸红了,一把推开他,心气败坏地道:“想什么呢你!床是用来睡的,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看他的表情,乐臻啧啧两声,肯定是被说中了,何必害羞呢,我还不知道你想干嘛吗?乐臻没追问下去,反而问道:“秦拓倒什么都陪你玩?”
曲思朗坐到一边,随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让它略整齐点,听到这里,嘿嘿笑了几声:“他是那种,关起门来我说什么都行的那种。”他想了想,乐臻也不着急,靠在沙发上听他讲,“他觉得既然我在他男朋友这个位置上,他就觉得什么都应该给我。”
看他说的得意,乐臻冷不防道:“那不就是有个标准,你要达到他男朋友的标准,他就反馈给你另一个标准?听上去就想买东西一样。”
曲思朗朝他做了个鬼脸:“才不是。”他想着,找着合适的词形容,“当然,他肯定有一个标准,但这个标准不是我是否符合条件这样的,他会考虑他的喜欢是冲动,还是能够长久地承担起来另外一个人的幸福。”他说着,笑眯起眼睛,指指自己,意思这个人就是我了。
他现在能理解秦拓当初为什么要考虑那么久,不单纯要考虑自己是不是喜欢,更重要的是,他要考虑两个人在一起能不能一起走下去。如果因为一时冲突答应了,但日后发现不喜欢,而且曲思朗对他的期望他担不起,会让两个人都很煎熬,不如早点就结束。但当他觉得他确实喜欢,而且无论前路发生什么,他都愿意,就会一路走到底。
乐臻看他乐成那样,心里好笑,曲思朗上一次恋爱的时候,他们虽隔着大西洋,也飞过去见过几面,却不觉得他有这么高兴,现在看来,曲思朗他哥应该是最能松口气了。
曲思朗也有点不好意思,才想说什么,没想到乐臻突然道:“小朗,别放弃。”不等他说,乐臻微微笑了一下,他微垂下眼睛道依旧盯着自己的手,“虽然我说这句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能坚持一下,就再坚持一下。你都等到他,等到你想要的生活了,放弃不可惜吗?”
当然可惜,当然舍不得。曲思朗沉默了一下,扯了一下唇角:“我这不是正在努力吗?”
乐臻仍盯着自己的手,冷不防地道:“既然他什么都陪你,你当初列的那个没节操的单子做到哪儿了?”
曲思朗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一下,突然就明白过来,怒道:“你真是,有完没完啊!”
乐臻看没诓到他,已经笑成一团。曲思朗拿他没办法,只好叹口气,最终也和他一起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乐老师和陈总的故事以后会专门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