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自案发以来,侦查会议已不知开过多少次,这次创下了最短的会议时间纪录。特搜本部即将解散,余下的工作说白了就是收尾,许多侦查员正忙着写各自的报告。原则上来讲,即便是与逮捕凶手不直接相关的活动内容,也必须留下记录。
松宫刚坐下准备应对这些他提不起劲的工作,肩头就被用力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加贺正站在身后。
“陪我走走。”说着,加贺不等对方回应便迈开脚步。
松宫急忙赶上去。加贺走得很快,直到出了礼堂,松宫才好不容易追上他。
“你那边情况如何?对方有没有再说些什么?”加贺向前走着,问道。
“对方?”
“金泽那边没联系你吗?”
原来不是说案子啊。松宫点了点头。“前几天芳原女士来过一个电话,说有要事商量,希望尽早见面。”
“要事?”
“可能和我母亲隐瞒的秘密有关。”
“有点意思。你怎么说?”
“我说等案子告一段落后再联系她。”
“这样啊。”
走出警察局后,两人来到了一家开设在环状七号线路边的咖啡馆。这里的午餐种类相当丰富,松宫也来过几次。
靠窗的座位空着,能看到外面的马路。两人在那里坐定后,都点了咖啡。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见面?”
“见面?和谁?”
“芳原女士啊。你没联系她?”
“还没有。”
加贺向松宫投以探询般的目光。“为什么不联系?”
“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做。”松宫闪烁其词。
“很多是多少?凶手都抓到了,案件已经告一段落。”
“你这么说也行。”这时,咖啡来了。松宫瞥向窗外。
“我听长谷部说,你把走形式的核实工作都交给他办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单独行动。你在追查什么?”加贺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松宫把脸转向加贺,嘴角放平。“我没追查什么,只是在整理报告时追加调查了一些细节。这很正常吧。”
“比如什么细节?说来听听。”
松宫悠闲地喝了口咖啡,长出一口气。“恭哥为什么关心这个?既然你觉得案子已经解决,那不管我去哪儿做什么都无所谓吧。”
加贺锐利的目光从深陷的眼窝底部射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松宫。“果然。”
“果然什么?”
“你小子果然是在隐瞒什么。难怪我觉得这段时间你有点不对劲,就是从你去宇都宫走访花冢弥生女士的老家开始的。你是在躲我吧?”
“我没有。”
“少装蒜。你以为能骗过我的眼睛?你一直在留意汐见行伸先生,可他理应与本案无关。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松宫又喝了一口咖啡,随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角。“所以恭哥怎么想?”
“想什么?”
“这次的案子,你认为疑点全部解决了吗?”
“是我在问你问题。”
“我很难相信恭哥会认为,案子就此已全部了结。”
加贺抿着嘴,从鼻子长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无法接受目前的结果。中屋多由子应该是凶手,但我总觉得她还在隐瞒什么。她在当时那种状况下干脆地认罪,一定有她的理由。我这么想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刑警形迹可疑。”加贺抬手指着松宫,“是个人都会觉得你在隐瞒什么。”
“要是真有什么异常,那个刑警会立刻上报。你是这么想的吧?”
加贺目不转睛地盯着松宫,将手伸向咖啡杯。“没错,”他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我确实有这样的疑问。有些刑警怕别人抢功,会独占线索,但你不是那种人。”
“我没那么小气。”
“是啊。那么,请问松宫警官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呢?”加贺把胳膊架在桌子上,稍稍向前探出身子,“以及,为什么不向我报告呢?”
松宫轻轻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肩头骤然放松。他睁开双眼,说道:“我可以回到刚才的话题吗?”
“什么话题?”
“我和我那个在金泽的父亲。”
加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蹙起眉头。他看了看松宫,像是在揣测对方转换话题的目的。“说来听听。”
“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另有其人,当事人会感到幸福吗?了解真相的知情者,就应该把真相告诉当事人吗?”
加贺沉默片刻,开口道:“你怎么看?知道父亲的事以后,你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我也想不大明白。我有时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比较轻松,但知道了以后,又有强烈的意愿想要彻查到底。我的心情真的很复杂。我唯一笃定的便是此事非同小可,甚至会影响到某些人的一生。”
“那是当然。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