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假面游戏 - 东野圭吾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科幻灵异 > 假面游戏 >

第32章

以下是长谷部奈央的供述。

命运般的邂逅发生在刚升入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走在校园里,发现有个男生正在弹着吉他唱歌。虽然是第一次听到的歌,动人的旋律立刻就抓住了我的心。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听得入了迷。

一曲终了,男生问我:“你喜欢吗?”

“是的。”我回答。问了歌名,竟然是他自己创作的,还没有取名字。

他就是大畑诚也。他虽然在上大四,但是因为复读了两年,年龄比我要大四岁。他似乎组建了乐队,对毕业之类的事情毫无打算,将来想以音乐为生。

“接下来我要去练习,你也来看吧?”

听到他的邀请,我稍微犹豫了片刻。那天没有什么安排,我还是决定去看看。

他带我来到一间仓库,在那里见到了乐队的其他成员。

听了他们的练习,我十分惊讶。他们的水平很高,也很有个性,已经达到了能随时走上职业道路的程度。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他们的歌迷。只要有演出,我就会想方设法赶过去,练习也尽量参与,尽所能帮助他们。

但是说句实话,我并不是乐队的拥趸。我的眼中只有诚也,他的歌声让我感到幸福。包括他的音乐才能在内,我爱他的一切。他也渐渐察觉到了我的心情,开始和我交往。这是我第一次恋爱,简直就像在梦中。

有一次,我问诚也喜欢我的什么。诚也回答说,他喜欢我关注的不是他作为男人的样子,而是作为艺术家的样子。以前的女友经常问他音乐和女友究竟哪个更重要,让他烦躁不已。听他这么说,我吓了一跳。其实我也时不时想问他这个问题。不过,我还是装出深表赞同的样子说:“听到那种问题确实很扫兴啊。”

此后,我刻意减少了对诚也的索求。我对自己说,能与大畑诚也这个才华横溢的人产生交集,时而享受女友的待遇,就已经足够。我压抑着自己的愿望,一切都以保证他专注于音乐活动为优先。

仿佛是对我这份感情的回馈,诚也的乐队越来越受欢迎,演出变得座无虚席。人气一高,接近他的女生也多了起来。诚也来者不拒,对每个人都亲切有加。我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忍耐下来,也从来没有逼问过他。我想相信诚也,相信他无论与其他女生之间发生什么,都只不过是一时玩乐,与我们的关系存在本质区别。诚也时常对我说的那句“只有奈央真正理解我”,也成了我内心的支柱。

然而,自我欺骗总是有限度的。反作用随之而来。我的身体突然出现了各种奇怪的反应,浑身无力,连站着都费劲,再加上食欲减退、耳鸣和严重的头痛,我明明失眠,却无法从床上站起来。请假的日子越来越多。

来到医院检查,医生认为是焦虑症,给我开了镇静剂类的药物。症状确实在服药之后得到改善,一能重新活动,我便赶紧去找诚也。如果不尽快见面,我总觉得他会移情别恋。

医生让我转换心情。焦虑症的根源应该就存在于我当时的生活之中,必须构建起不同的人际关系,尝试改变生活习惯。

但是,我什么都没能改变。诚也是我生活的中心,只要他不改变,我也不会改变。我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诚也确实没变。他自由自在地作曲、唱歌、玩乐、喝酒,似乎还同时与多个女生保持关系。不过他的伙伴们对我说:“正因为奈央在,那家伙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知道。”我总是露出从容的笑容,因为我必须这么做。

我有时会在半夜发抖。走在路上,还曾被突如其来的恶心感侵袭。每次我都服用镇静剂,但是效果越来越弱。每家医疗机构能够开具的药量有限,于是我便前往别的诊所开药。我知道这样不好,却还是一次次增加了服药量。脑子昏昏沉沉,心情却很轻松。

就在那时,诚也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处处透着冷淡。我希望那只不过是我的错觉,却又确信那是真的。改变他的是一位女主唱。在演唱会上见到两人站在一起的瞬间我就明白了,诚也注视着她的目光里蕴含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热烈。

如果只是出轨,我或许会像之前一样视而不见,但是这次不同。诚也不仅被那个女孩的性格吸引,更被她的才华征服。他找到了无法与我分享的、层次更高的东西。

如今回头再看,其实我那时要是能直白地嫉妒就好了。将不甘的情绪扔给诚也,大哭一场,哪怕被他厌烦地甩掉也没关系。我应该那么做就好了。

但是我没有。我仍然佯装不知,继续着没有发觉诚也变心的表演。为此,药物是必需的。神经不迟钝下来的话,我就无法熬过去。

后来,诚也打来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想找我谈谈。我嘴上回答“可以啊”,内心却陷入了绝望。他应该是打算来跟我一刀两断的。

我对自己说:可不能搞得那么难看。如果不无理取闹,而是展现出豁达的态度——分手虽然痛苦,但为了你的幸福我愿全身而退,诚也或许还能改变心意。当时的我做了这样自我满足的想象。

但是悲伤是抑制不住的。一想到从前那些快乐的日子可能会一去不复返,我就伤心欲绝,哭着从抽屉里拿出药来,比平时多吞了一些。其实平时的药量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了。

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似乎是这样的。等我再次回过神来,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了。

对不起,能稍微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我说到哪里了?啊,说到在医院醒过来了。没错,我没有任何记忆。自己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左臂上为什么缠着绷带,我都一无所知。医生和护士也没有告诉我。

不一会儿,一对陌生男女走进病房。听到他们自我介绍,我吃了一惊,竟然是警察。

女警察问我最后一次见到诚也是什么时候。我试图回想,大脑却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起来。

女警察从包中拿出手机问我:“有这个的话,你能想起来吗?”那是我的手机。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机为什么在警察手里,就那样接过来,首先确认邮件。最后收到的邮件是诚也发来的,说他有重要的事情想找我谈谈。于是我想起他确实要来我住的地方,为了平复情绪,我还服了药。

然而,服药后的记忆已经全部消失。无论我怎么回想,大脑中都是一片空白。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一副为难的模样。

女警察拿出照片问我:“你记得这个吗?”照片上是一把尖利的厨刀。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看这种东西,于是回答说和我平时用的刀很像。结果她立刻抛出了一连串奇怪的问题,什么刀平时收在哪里啊,最后一次使用是什么时候啊。

我忍不住拜托他们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恰巧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将信封递给女警察。女警察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用郑重的语气对我说:“长谷部奈央,对你的逮捕令已经下达。我们以涉嫌杀害大畑诚也的罪名逮捕你。”

对不起,请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另外……能给我一杯水吗?

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也好,在检察官面前也好,我都只能说出同样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能不停地道歉。

父亲请来的律师给我讲了那天的情况。考虑到我的感受,律师的遣词用句避重就轻,但是骇人的内容仍然足以让我的心坠落到地狱最底层。听着律师的讲述,我一次又一次觉得头晕眼花。

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受到法律惩处是理所当然的,不如说我希望自己尽早受罚。死刑也无所谓,我甚至想立刻赴死。之所以没能死,是因为拘留所和做鉴定的医院都戒备森严。

因此,当得知判决结果是不予起诉、立即释放时,我脑中一片空白,心里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连串的疑问在不停盘旋。

父母欣喜异常,但如何安排我今后的生活显然困扰着他们。首先是离婚,目的在于改变我的姓氏。户籍上跟随母亲,我正式的姓名就能变成泽崎奈央。

随后,他们让我住进神奈川县的一家机构,是面向精神障碍者的集体康复中心。

父母选择了搬家。尽管案件以不予起诉告终,但毕竟女儿杀了人,他们很难再维持此前的社交生活。我悔恨万分,无颜面对父母,让他们不用来看我,可他们还是经常过来,尽管每次见面都只有尴尬。

幸运的是,我没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总能收到充足的生活费,还持有母亲名下的信用卡和手机。不过,我也没有机会去过奢侈的生活。

集体生活是那家机构的基本原则,但是我一直与其他人保持一定距离。我害怕与他人来往。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