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月亮
初秋渐渐融入了夏末,有时候严肃的课堂上会传来远远的一阵欢呼声，那是高一高二的运动会,他们的笑声虽然模糊，但在这高三课堂上显得是那么自由、轻松。
下课的时候,秦梓纯和阿瞒会站在走廊的栏杆边，向远处眺望，看着从体育场走出来又走进去的一对对成群结伴的人，就像是一年前的他们一样,笑声肆意地追逐奔跑。
“好怀念啊,没想到都一年了。”秦梓纯喝着一瓶牛奶，奶瓶上画着一副小小的世界地图，地图上标注了牛奶的产地，刚刚是一节地理课，老师刚好复习到了这块地方。
“我又想到了你和许韩风被关在器材室,你也一定很难忘吧。”阿瞒想到以前的旧事不禁笑了起来。
“如果没有你,当时我们怎么出得去，这么一说你还真是我的福星。”秦梓纯咬着吸管道。
阿瞒手搭在栏杆上,身子渐渐靠在玻璃的护栏上,“我哪是什么福星,你又忘了，高二开学的时候,我还被传是天煞孤星。”
“哈哈哈，你不说我都还忘了，那时候我们一起填了家校联系表,现在想想可真幼稚。”秦梓纯回忆着，那时候班上还有好多同学不喜欢他们，还处处针对阿瞒，就像苏欣然、李雪，不过一年过去了，当时那些看起来让人义愤填膺的故事，现在想想都变成了可以拿来闲谈说笑的小事了，现在阿瞒和她们的关系挺好的，有时候苏欣然不懂的数学题也都会来问阿瞒。
“不过，你还是我的福星，你看这段时间你辅导我，一模的成绩我都提高了好多。”
阿瞒一笑置之。
“福星，你说说你打算考哪所大学？虽然我的成绩应该和你考不到同一所去，但是我可以和你在一个城市，我们以后还能常常在一起。”
阿瞒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她的眼里有些许捉摸不透的复杂。
“你不会还没想好吧。”秦梓纯有些惊讶。
“这有什么，我应该想好吗？”阿瞒瘪了瘪嘴。
“我以为你们这种成绩顶尖都会有自己的目标的，清华北大啊这种，不像我，能考到哪才开始想该去哪。”她轻叹。
阿瞒也有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何老师单独找过她，和她说以她现在的成绩，考国内的什么大学都是没问题的，老师还列举了几个知名的大学，试探问她的心意如何，她认真想了想，好像这些学校，或者学校里的热门专业，都没有一个是她喜欢的。
“我要说我清华北大都不想去，你会不会觉得我有问题。”她问。
秦梓纯冷冷地呵了一声：“我会觉得你太做作，哪有人会不想去清华北大？”
她低眉：“你有听过月亮和六便士的故事吗？”
秦梓纯歪过头，她只知道，这是一本很有名的小说。
“是一个收入稳定家庭幸福美满的男人，抛妻弃子辞退工作跑去荒岛上画画追寻自己梦想最后染病而亡的故事。”她一句话，把小说的内容概述得清清楚楚。
秦梓纯有些不知道她的意思。
“你的梦想是什么？如果没有成绩的限制，秦梓纯，你又想去哪所学校，读什么专业呢？”
她愣了愣，如果没有成绩的限制，她会去哪？这个问题顿时难住了她，她从小不像阿瞒那么优秀，不像许韩风李仓南那样有各种各样的特长，更不像陈建华那样洒脱对成绩毫不在乎。
她的梦想，是什么呢？
阿瞒得意：“你看，这个问题，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她蹙眉：“阿瞒，你的梦想又是什么？”
阿瞒目光远眺着运动场那边的热闹繁华，看着裁判员举起手，向空中打了一枪，然后起跑线上的运动员都狂奔而出。
“我的梦想来不及了，也不重要了。”
“来得及，你想做什么都还来得及！”陈建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也不知道她们的对话他偷听到了多少，当阿瞒略带失落地否定自己时，他忍不住跳了出来。
秦梓纯纳闷：“你是怎么回事，人家阿瞒想做什么自有分寸，你别在这里盲目追星了。”
他和阿瞒之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纽带，虽然他们表面上疏远陌生，但阿瞒心里想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陈建华通通都知道。
“你还是想做那件事是不是？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奶奶走了，你没有顾忌了......”陈建华说出口的话让秦梓纯都吃了一惊，他们之间似乎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好了，别说了，我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阿瞒有些生气，奶奶，仍旧是她不可触及的禁区。
阿瞒神色沉重地回班里了，陈建华还在走廊上抓着脑袋，反省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秦梓纯好奇问：“阿瞒究竟想做什么事？”
他眼神飘忽，“诶呀，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再过了几天，许韩风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一中刚刚下午放学，学生们都急急地往外走，就他一人，逆着人群回到三班。
班上没几个人，大家不是赶着去吃饭，就是拿着问题去各大科目老师办公室问问题。
他在班里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秦梓纯，一个在拿着扫把，卷着衣袖扫地的秦梓纯。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她今天做值日，三班的值日分配都是一桌两个人一起负责的，她扫地的时候还在抱怨，许韩风又逃过了一次值日。
他放下手中的书包，走过去拿过秦梓纯手中的扫把，悠闲道：“我算着日子，今天也该我们一起做值日了。”
她顺便把垃圾铲也给了他。
“你看，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自己一个人一定倒不了垃圾。”他绕过她直径走到垃圾桶旁，随意瞟了一眼，垃圾桶满满当当。
她刚刚的确想过怎么倒垃圾这个问题，以前都是许韩风去倒，这次他不在，她原本还想打电话叫来陈建华帮帮忙。
“唉，怪我心肠好，所以特地回来帮你倒倒垃圾。”他拿着盛满垃圾的垃圾铲走到垃圾桶旁，再把垃圾卸下，然后拍拍手，拍掉手上的污渍。
转过身，他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哪怕是站在垃圾桶旁，那也是他赶着回来要征服的天下。
“这次回来，真的倒完垃圾就走？”她才不信他那么闲，还能专门回来一趟。
他卷起袖子，不乐意了：“怎么还不信？”
许韩风没呆两天，就又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