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午的军训险些迟到,祝晚一路上走得心不在焉,一向话少的沈淮死跟在自己身边,用粗糙沙哑的嗓音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周遇臣不是好人。”
祝晚生性软糯,哪怕听着不舒服,也只是皱着眉头纠正:“沈淮你别这样说他,他很好。”
话音一出,沈淮便不说话了,不过仍旧紧跟祝晚身后,面色铁青,没比生气受挫的周遇臣好到哪里去。
祝晚有意不让他跟,双手攥着书包的背带走得很快。
到了军训场地的时候往人群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周遇臣没有来。
这是他第一次缺席,也是军训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没有经过报备就私自翘训的学生。
教官神情相当凝重,几次下达命令的口气都暴躁强硬,听得所有学生瑟瑟发抖。
祝晚双手紧攥裤沿,教官的每一句训话都让她心里头紧张不已。
担心周遇臣若是回来遇上盛怒之下的教官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源于自己。
她颔首,宽大的帽檐结结实实地遮挡着巴掌大的小脸,牙齿轻咬着下唇,心脏狂跳不止。
约莫半分钟之后,政教处主任大地雷闻讯赶来,全体平时懒散惯了的学生立刻挺胸抬头,精神抖擞,比黑脸教官的口令还管用。
谁都知道大地雷这一趟来的原因,军训翘班属于严重违纪,尤其是周遇臣这种前科满满黑名单常驻的学生,最是难搞的对象。
预料之中的大发雷霆并没有上演,大地雷破天荒地好声好气将小教官拉到一旁的树荫下,两人具体的交谈内容没人知道,只是教官变化的脸色着实精彩。
几句话之后,教官送走主任,回到队列后便只字不提刚刚的闹剧。
训练间隙的休息时间,范宇哲拉着肖或嘀嘀咕咕。
“臣哥怎么回事?好好学生当腻了又重新混回去了?”范宇哲拧开瓶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子水,肖或皱着眉头嫌弃他喝得多,一把抢过将剩下的全干了:“不知道,兴许周家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都没听我爸提起。”
“周家要是有事,还能让外面的人都知道?”
“也是。”他讪讪搭腔,随手将喝空的水瓶投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我去!中了!这么远都能中,过两天和高二的篮球赛老子得秀一波。”
“不过周家要有事,那整个衡市还不得翻天了。”范宇哲又忍不住好奇,他们仨从小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不过周遇臣生性比较暴躁孤僻,很多事不愿意拿出来说,弄得挺神神秘秘的,范宇哲又是个事逼,老爱打听他,没少挨揍。
“哎,你说要不我问问小蘑菇头去?”范宇哲下巴扬了扬,指向第一排盘腿坐在地上的祝晚,“她应该能知道啊,臣哥那么疼她,就差把心窝窝掏出来给她了。”
肖或漫不经心地收了手机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毛扬了扬,立刻把蠢蠢欲动的范宇哲给按了回来:“你能不能别瞎搅和,还嫌从小到大没被臣哥揍过瘾啊,他不喜欢咱老打听的事就别瞎几把打听。”怕劝不住他,又补充到,“你看小蘑菇头那表情,愁眉苦脸的,我估计周家没事,他俩有事。”
范宇哲一看,拍了拍脑袋表示赞同:“准没错!臣哥没把周家折腾得天翻地覆就算不错了,不可能因为家里事就放着媳妇不来见,天知道他前段时间因为被拒绝多花俩小时接小蘑菇头这事,揍了我好一顿呢,重色轻友的玩意,生气!”
肖或又重新拿出手机来玩,嘴角一歪轻笑出声:“呵,这话你当臣哥面说去?”
“你可别!老子还想活命。”
整个早上祝晚都心不在焉,好在时洛在一旁时刻提醒,才没有被教官抓到把柄。
下午的训练,半途中的时候周遇臣居然又重新来到队列,由远及近一路从各个排的旁边游荡过来,吸引了不少同年段女生的注意。
周遇臣嫌热,连外套都懒得带,就只穿着短袖迷彩T恤,小绿帽反扣,眼神轻蔑看不出情绪,痞得不行。
其他排的教官不认得周遇臣,只知道这穿着迷彩服的那肯定是军训新生,皱着眉头黑着脸看他大摇大摆往另一头走过,严重影响各班秩序。
出列呵斥了几句,“这位同学,哪个排的?教官是谁?”
周遇臣心情不好,压根懒得理,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往十四班走。
不少女生站着军姿,冒着被教官发现的风险偷偷转头看他离开的背影,一一被刚刚碰了一鼻子灰的教官揪出队列,例行操练。
周遇臣到了自己班的时候,祝晚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眼神对上的瞬间,就见周遇臣像是根本不认识她般别开视线,径直朝教官方向走去。
教官见他半途中回来,念及刚刚政教处主任过来交代的话,并没有多加发难,周遇臣也礼数周全,给足了面子,到了跟前立正敬礼打报告,教官让他归队,他也一一照做,毫无二话。
整个过程风平浪静,班里大多数的人都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小霸王依旧吊儿郎当,刺头之心不改,教官也拿他没辙。
只有祝晚清楚,他还在生气,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这样的周遇臣很遥远却又不算陌生,这是最开始遇见的他。
休息的时候范宇哲难得的没有手舞足蹈起来搞气氛。
和周遇臣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相互的脾性也都摸了个底透,这会儿稍微长点脑子都能感受得到,周家小霸王虽然面上带着笑,但这笑可诡异了,周身透露出寒气,和最开始几天温暖阳光普照大地的笑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范宇哲原本盘腿坐在地上,见周遇臣脱离了组织坐到旁边的树荫下乘凉,他便默不作声地一小点一小点往肖或身旁挪,也不管裤子在地上磨得脏不脏。
靠近之后用手肘碰了碰肖或,压低了嗓音,“哎,阿或,你看见没,臣哥下午来这一遭,连看都不看小蘑菇头一眼,这会儿一个人坐到树下去,要是换做平时,早就蹿前排去往小蘑菇身边凑了。”
肖或皱皱眉,把他推远一些:“别靠老子这么近,热死。”
范宇哲被嫌弃惯了,也不在意,继续自己的叨逼叨,“你别看臣哥现在脸上一样挂着笑,那笑比他发火还吓人,记不记得上一次他这么笑的时候就是初二顾朝那事的时候,后来怎么着,整个衡市几乎查无顾氏了。”
范宇哲还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中无法自拔,肖或顶了顶他肚子,示意他安静,“那边又有不怕死的过来献殷勤了。”
他往周遇臣那头看了眼,一个穿着军训服的长发女生正拿着饮料纸巾站在周遇臣面前,满面红光,不知是害羞,还是被这大太阳给晒的。
“一班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苏什么,哎,忘了,反正据说是个学霸,成绩特牛逼那种好学生,听说长得不错家境又好,学习也争气,周围可多傻逼捧着。”范宇哲开始给肖或科普。
肖或满不在意,“学习能有多好,比许漾还强?”
“哪能啊,咱们许大学霸可是衡市的中考状元,再者说人家许漾多低调,安安静静的,比那苏什么的讨喜多了。”
同样坐在第一排一言不发的许漾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自己的名字,微微侧身看了眼,又迅速回过头去。
“你看看,不知好歹,没打听清楚咱臣哥最讨厌和这种满眼冒爱心的花痴打交道了?一会儿有她尴尬的。”
“你说这种人哈,身边捧臭脚的多了去了,选个条件好的玩玩算了呗,非得心比天高,惦记臣哥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