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还是不还
洪利荣探了这一探,见辛螺这般反应,正想着这辛七小姐应该还好拿捏,不提防辛螺继续开了口:“我父亲意外过世是大事,洪叔的身体也要紧,要是我父亲刚去了祖神那里,回头就瞧见洪叔也跟着来了,指不定还要怎么感慨呢!”
这个辛螺,这到底是不会说话呢,还是在咒他呢?洪利荣面皮不由僵了僵。
辛酉源怎么说也是一峒之主,过世当然是大事,洪利荣就在相邻的辰州,身子再不爽利,就是不能亲自过来,还不能让管家过来吊唁吗?一句疏忽了就想把这事混赖过去,分明就是欺负辛螺年纪小。
既然你觉得我年纪小,那好啊,我就是童言无忌,哪怕开口说错了话,那也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啊!辛螺就是报着这心思故意给洪利荣添堵。
陈延陵听着她这一番话,肚子里一阵好笑,凤眸含笑看了小姑娘一眼,越过她的肩头,视线在一张刚被匆匆擦过的矮几上微微滞了滞。
那只矮几明显就是放正厅摆饰的,虽然刚刚被擦过了,几面上还有明显的痕迹,应该是常年累月摆放了什么不怎么经常移动的饰物。
还有另外两只美人腰高几,应该也是摆放什么饰物的才对,只这会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却是一时匆忙,忘记放上别的替代品上去了。
又或许,这辰州峒主府并没有什么粗砺不堪的摆饰能够临时替换……陈延陵压住心头的火气,特意扫了洪利荣一眼,见他衣服虽然穿得普通,手上戴的那个翡翠指环倒是翠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别看这么个小东西,没个大几十两银子也拿不下来。
陈延陵这边在暗中审视,坐在客位上的辛螺已经继续开了口:“所以说,洪叔可千万要保重好身子,不然像我府里这样,父亲只剩下我这一个嫡出孤女,不知道多少人想往我头上踩呢!”
说着这一番话,瞥了一眼洪利荣刚才发僵的面皮微微抖着,辛螺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洪叔跟我父亲亲近,我也不怕在洪叔面前曝这些家丑,当日在我父亲灵前,就有那黑心肝的唆使了我府里一个下人想对我下毒,见事情败露,又赶紧杀人灭口。
自我接手代掌了这溪州的事务,虽然没有什么再抬到明面上的事,设绊儿的,拖延的更是不一而足,好在我手下也有几个得力的人,才帮着我一起撑了过来。
前些时日我已经去阿吐谷王城拜见过土王大人了,如今我这溪州还算是诸事平顺,就只有一条――”
刚才辛螺说到“设绊儿的,拖延的”这几个字眼时,洪利荣的脸色已经微微变了变,等辛螺把话停顿在这儿了,顿时更加觉得不妙了。
果然,辛螺从怀里摸出一只防水的油蜡纸包,小心地打开纸包展开了里面折好的一张纸:“如今我溪州正是处处都要使银子的时候,恰好洪叔把原来的借款时间也早到了,还请洪叔还了这笔账,侄女儿这头还等米下锅呢。”
见洪利荣张嘴想说话,辛螺音量一提就抢先截住了他:“之前丁护卫二人过来,想是洪叔有所误会,一番苦心生怕所托非人,所以侄女儿这才亲自跑了这一趟。
哎,不瞒洪叔说,你也知道溪州家底不丰,先前给我父亲治丧的时候,就已经花光了府里的余银,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峒主府还等着这笔银子才吃得下饭呢。
洪叔是老到的人,也知道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如今代掌溪州,不知碍了多少人的眼,想欺负我年纪小,什么事都想混赖过去!
我这心里也急吼吼的,洪叔拿了这笔银子出来,我还得急着赶回去处理那些事务呢。”
只要洪利荣利索还钱,在言语上辛螺倒也不介意给洪利荣铺个台阶下来,给他全了这个面子。
赶在辛螺说完这一段话的空隙,洪利荣连忙插了话进来:“先前也是担心有人借着侄女儿年纪小,新接手不熟悉事务来施诈,倒难为侄女儿跑了这一趟过来。只是叔这里也不怕侄女儿看笑话,我辰州峒这几年连年遭遇海煞台风的,竟没个一年安宁日子――”
不等洪利荣说完,辛螺已经脸色一变刷地站了起来:“洪峒主这是什么意思?也是欺负我年纪小不经事么?!”
刚才还抽抽泣泣的一个小姑娘,一眨眼就变了脸色,脸上怒气勃发,可是手上再提把刀子,简直可以当场杀人的模样,洪利荣心里一跳,下意识地一迭声道:“没有没有,侄女儿千万别误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我父亲生前宽厚,瞧着洪峒主手头紧张,这么几年都没有来催过债。
如今我父亲刚去,只留下我这一个嫡出孤女代掌溪州,前些时日我下面几个寨子也遭了天灾,正是四处都要用银钱的时候,洪峒主却跟我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