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陆远
辛螺和杜鹃两人余兴未尽,兴致勃勃地说着丁二柱在婚礼上的糗样,杨树本来是跟在两人身后含笑听着,临近住处,却突然闪身拦在了辛螺前面,朝着门前那棵大桑树厉喝了一声:“什么人,出来!”
杜鹃吃了一惊,连忙接着辛螺退了两步,紧紧盯着那棵大桑树。
门前挂着的两只气死风灯在夜风里轻轻摇晃着,守在门内的人听到杨树的声音,也戒备地拿起武器开门涌了出来。
大桑树下,一团儿黑影动了动,慢慢站了起来,灯光透过桑树枝叶斜照在他的脸上,虽然阴影斑驳,辛螺还是认了出来,那人正是前几天那名曾被擒住又放走的少年。
少年身形瘦削,因为刚才在树下蹲得久了,站起来时腿脚酸麻,身子还有些摇晃,不得不扶着树才站直了身子;即使如此,杨树也丝毫没有放松对这人的警惕。
这几天大概是他太松懈了,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么一个人打听跟踪过他们,不然这人怎么会摸到云岭街这处门前来?紧紧盯着那比他年纪略大些的少年,杨树的语气很不客气:“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包裹,慢慢向前走了两步,直到立于灯光之下,突然朝着辛螺跪了下来:“我姓陆,名远,愿立下投靠文书,从今以后,任辛峒主马前驱使!”
这陆远摸过来,竟是来卖身投靠的?
杜鹃还有惊讶,杨树已经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峒主不是什么垃圾都收的!”
“我识文断字,也略通经济账本,可以帮辛峒主处理各类文书事宜。”陆远挺直身子,直直盯向被杨树和杜鹃护在身后的辛螺。
“我知道自己先前窘迫之中德行有亏,所幸辛峒主出手,让我悬崖勒马,之后更是施予我大恩,求辛峒主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一报恩情――”
陆远声音微哽,深深伏身下去,以首叩地后重新直身,手中却举着一只石青色的荷包,“荷包里是这几天用剩下的三十两银钱,已经用掉的,陆远愿此生以犬马之劳相抵,否则陆远心中耿耿难安……求辛峒主收留!”
陆远说他识文断字应该不是虚的,这道理说得一通一通的,摆足了愿以投靠来报恩的姿态,杨树却莫名的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回头看向辛螺。
男儿膝下有黄金,从陆远刚才的姿势来看,他也并不是一个习惯给人下跪的人……辛螺对上那双狭长的黑眸,心头恍惚闪过些什么,慢慢开了口:“你妹妹呢?”
陆远手一抖,手上捧着的那只荷包轻轻“噗”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挺直的腰背陡然虚弯,头也慢慢垂了下去:
“妹妹……已经走了……但是她很感激辛峒主,能够让她穿了新衣,吃了美食,她走得……并不痛苦……”
盯着掉在地上的那只厚锦荷包,陆远紧紧闭上了眼,忍住了眼中的泪水。
先前他以为辛螺给他的这只荷包里只是五两银子,没想到,到了医馆以后一打开,才发现里面居然是张一百两的银票。
手里有了银钱,当时他就带着妹妹住进了医馆,大夫也捡着好药开出来,尽心医治着。
奈何人敌不过命,妹妹打小儿娇生惯养,身体并不强健,这一番奔波后损了身子本元,而染上的这场风寒又实在拖得太久了,病入膏肓终致药石无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一百两,给妹妹买了一身漂亮的衣服,精巧的银蝶儿头饰换上,还给她买了一桌春风楼的佳肴,陪着她吃完了最后一餐,看着妹妹在满足中慢慢闭上眼,呼吸清浅直至那小小的胸口不再起伏――
他买了一口小棺材,买了一块好地,打了墓碑,圈了墓室,将妹妹埋了进去,然后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打听到了辛螺的落脚之处。
只是看到一大早辛螺就带着人打扮得喜喜庆庆地出门,他猜忖着应该是有什么喜事,所以避开了不想冲撞到喜气,只在这棵大桑树下一直守到刚才。
杜鹃没想到那天那个发热得厉害的小姑娘已经就这么走了,不由低低“啊”了一声,转头看向辛螺,压低了声音:“小姐,要不然……”
这个陆远明显是跟他妹妹相依为命,如今他妹妹已经过世,只有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了。如果他真的识文断字的话,峒主府如今事务繁多,也确实需要几名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