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白子监数日前便离开了祁连山,带着几位辈分很高的宗亲们去了日照云氏,商谈昊渊伤人一事。本来该是在南岳白氏谈的,但云起的脚伤一直没好,白子监便将地点改在了云氏的仙府云水瑶。
他离开后,日常的事务依旧是交给白修宁主理,而祁连山的守备工作则是白子龊桶仔尥じ涸稹
那些流言也是在他离开后才出现的,因此他并不知晓。
正是平时偏向白修宁的那些人都被白子监带走了,所以白子龀没发难,想要就着这件事毁掉白修宁的名声,挑起全族对他的反感。
而他发难的时机也挑的好,在白氏每周一次的例行早课上,公然斥责白修宁。
白修宁正在高台上做训诫,忽然有弟子站起来,当着整个广场上其它弟子的面,将近日流传的谣言说了出来,要求白修宁给大家一个交代。
能参加例课的都是白氏一族中有一定资历和身份的,这些人都是白氏血统,每个人都有资格说话。而站出来斥责白修宁的那人,正是平时在背后诋毁他最多的那群人的领头者,白丛生。
他忽然发难,白修宁倒是十分淡定,可广场另一头马上有数人同时站了起来,最先开口的便是白修宁的大弟子白祭言:“白丛生,你明知此事是无稽的谣言,为何要在例课上提出来?”
白丛生冷笑道:“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还有人亲眼看到了。现在整个祁连山就连倒粪桶的王老头都把这事当做笑料,咱们白氏的脸都被你师父丢尽了,你还好意思说这是谣言?”
白祭言尚未回他,旁边的白谪怒道:“谁不知道王老头前些年死了儿子神智不正常了,你居然跟他一般见识?你也死了儿子神智不正常了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广场四处传来了笑声,那白丛生根本没成亲,又哪里来的儿子?
白丛生是知道白谪那张嘴有多厉害的,他懒得跟白谪浪费时间,继续看着白修宁道:“君上,您该解释一下了,咱们这么多人都在等您给个说法。君子敢作就敢当,若您真的与昊渊苟且,您干脆大方承认吧。免得咱们终日活在这些流言揣测之下,平白叫百家看了笑话。”
他说完,又有几个人陆续站起来应和着。白修宁扫了一眼,都是白子瞿潜叩娜恕6白子鲈蜃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身边的白修亭则一语不发的阴沉着脸。
白修宁并未开口,坐在白子龆悦娴囊晃荒昵崮凶釉蚶湫Φ溃骸盎挂晕这种一天到晚掰扯无稽之谈的,只会是那些修为低又非我族类的闲人,怎么?大长老座下居然会教出跟倒粪桶的老头一样思路的弟子来?这到底是大长老收徒的时候眼睛刚好没睁开,还是这位弟子以为在大长老座下可以为所欲为,当众羞辱白氏辅君?”
他既然能坐在白子龆悦妫地位自然不低,故而一出声,那白丛生就收敛了态度,不敢造次了。
白子鲂Φ溃骸耙浜君真会说笑,本座知道你与修宁君上谈得来,但此事关系到我白氏的颜面,若继续让谣言传下去,只怕日后便是百家宗主上我白氏来质问怎么回事了。你平时从不过问族中事,此次又何必替人强出头?”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既然与修宁君上谈得来,就了解他的品行。若由得你们这么污蔑他,岂非把我也一同拉下水,莫非在你们眼中我爹和宗主都识人不明?”
白忆寒笑的温和,说出来的话却犀利的很,一点也不给白子稣飧龀け裁孀印
白子瞿笞∫巫臃鍪郑额角青筋毕现,语气也森冷了许多:“忆寒,本座念你是子尧之子,所以才让你几分,你可别得寸进尺了。”
白忆寒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里的一对玉球,笑的漫不经心:“大长老既然提起了我爹的名字,就该知道当初是宗主和我爹决定让修宁君上坐这辅君之位的。如今他二人皆不在祁连山,又哪里轮得到旁人来踩一脚?”
“白忆寒,你说谁是旁人?!”白子錾肀叩牧硪蝗丝口了。
白忆寒看都不看对方一眼,站起来对白修宁道:“君上,依我看这早课不如散了吧,反正有些人满腹算计,根本没空听你说正经事,你又何苦浪费时间。”
白修宁蹙着眉看他。
今日的事早在白子监的盘算之内,而白修宁之所以一直不出声,就是想让白子霭咽虑槟执螅将自己赶出白氏,所以白子监才把倾向于自己这边的几位长辈都带走了。
只是没想到,平时与他不算深交的白忆寒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替他出头。
白忆寒是白子尧之子,而白子尧是白氏宗室一脉身份最高的人,在白氏的名望一点也不输给宗主白子监。因此就算是白子銎绞笨吹秸饬礁缸右彩切α诚嘤,不会主动交恶的。
如今白忆寒插了这么一脚,白子雒飨远怒了,却碍于白忆寒的身份而不敢贸然发难。就在白修宁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白修亭站了起来,对白忆寒道:“此事关系修宁的清誉,还请忆寒君不要插手,让修宁当众给大家一个交代,无畏让谣言继续蛊惑人心。”
白忆寒冷笑道:“照你这么说,白丛生他们今日煽动闹事还是为着修宁君上着想了?”
白忆寒的一句话就怼的白修亭说不出话来,白修宁看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只想笑。
白修亭分明知道他与昊渊的感情,却在这种时候当众要他解释清楚。这不就是将他往绝地上推?
他若是撒谎,要么激怒昊渊,不知昊渊会做出什么来,要么就是事后被找出证据来反咬一口。可他若是不撒谎,那下场显而易见了。
虽然白修亭这番助攻歪打正着,让事态朝着白子监算好的那一方发展,可他却再次心灰意冷了下来。
这位亲兄长原来不待见他到这种程度,看来想除掉他的心思早就有了。什么被迫,不过是白子监为了让他好受些才那么说罢了。
他巡视了一遍广场上的人。那些人都盯着他,目光或善意期待或恶意揣测,反正各怀心思,都在等他开口。
本以为就算是假的,也多少会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而感到难过,却不想白修亭一人就将他打击的不想再站在这里了。
他弯起唇角,分明在笑,周身气息却阴郁了下来。唯有眉心的朱砂依旧透着微明的灵光,为他清隽的容颜添上了一抹明艳,就如他谈起昊渊时眼中的神采:“本君与昊渊一事并非谣言。”
话音刚落,广场上四处就传来了议论声,有些人不敢相信,有些人则立刻嘲讽叱骂他。而一直站在他这边的白忆寒也怔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白祭言与白谪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白修宁会承认。白祭言是不知真相,而白谪是明知真相却不知师父为何会这么做。
白谪急的想上去,被白修宁一个眼神制止了。那边白丛生大笑起来,指着白修宁道:“好啊,大家听到了,这是白修宁自己承认的!身为白氏辅君,居然跟个鬼修搞在了一起,如此恬不知耻!他有什么资格再站在那?大长老,弟子提议罢免辅君,还请大长老清理门户,免我白氏名誉扫地,沦为百家笑柄!”
他说完就有不少人站起来纷纷附议,白修宁扫了一眼,差不多有一半了。这些人好似提前演练好的一样举臂高呼,情绪激动,要求白子銮謇砻呕А
白子隼淅涞目醋虐仔弈,眼底得胜的嘲笑已经藏不住了。对面的白忆寒冷着眉目看着广场上的人,剩下坐着的不是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交头接耳,还有不少人将目光停在他身上,明摆着在等他说点什么。
白忆寒走到白修宁身边,压低声道:“君上此举何意?”
白修宁笑道:“阐述事实而已。”
白忆寒的脸色更难看了:“修宁,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把柄被那群人抓住了?”
白修宁摇了摇头。对于在这种时候依旧想护着他的白忆寒,他是打心里觉得意外,也很感激的。但事已至此,他不想白忆寒无辜被牵扯进来,只得道:“我没有把柄被他们抓住,我与昊渊在一起时就没想过隐瞒了。”
白忆寒显然是气急了,差点没压住嗓音:“你不是不知道昊渊是什么身份,你不要冲动,事情闹下去你会身败名裂的!为了一个昊渊放弃你现在拥有的,值得吗!”
他以为这番话能劝住白修宁,却没想到白修宁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他:“值得的。”
白忆寒再说不出话来了。
他知道白修宁行事一贯光明磊落,所以今日的事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且不说白子龇⒛训氖被挑的太好,而流言又是从宗主和爹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开始传的。光是白修宁的性子就不是这种会冲动误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