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灰姑娘・边
边想伸手就给于锦乐额头来了一下。
于锦乐摸着额头瞪他。
边想说：“怎么就残忍了？”
“你这不像失恋啊。”像是甩人多一点。
边想摸着下巴：“那怎么才像？抱着你哭吗？”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啊！
于锦乐真是不想理这人了！可他怂，在边大班长的镇压之下根本不敢直接出门走人。
倒是边想这边自己笑个不停，“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看你那表情，一副要生吃了我的样子，你就不能可怜一下我啊？我真的挺可怜的。”
于锦乐白了他一记，用眼神叫他滚蛋。
于是边想“哎哟”一声捂着胸口滚沙发上了。
于锦乐：“……”
这人戏挺多的。
边想自顾自演了个够，然后才一挺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啤酒就放在前面的茶几上，他也就这会儿闹腾累了才开瓶喝上一口。
啤酒喝了一口就又被放回茶几上，他金刀大马地支棱着双腿，手肘分别撑在两边膝盖上，双手交叉着叠放支住下颌，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按照正常的说法，翁琳是他的初恋，是他第一次付出情感的同龄异性，也是第一个他愿意为她付出时间、精力去做一些傻事的对象。虽然后来随着一些大大小小的事磨掉一些耐性和情感，但“初恋对象”这个地位始终不可否认。
不是说男人对初恋都是宽容的吗？
如今这个对象说要离开――好吧，不是要抛弃他而去，而是要求他陪她一起走。
多有情有义的对象。
对吧？
可是还是窝火，一簇一簇地，往外冒火星。
……去他妈的有情有义！
“我爸在我十三岁那年娶我继母进门。”他突然开口，内容却实实在在吓了于锦乐好大一跳，“那个年纪的我啊，可是个实打实的小混球，比你家俩包子坏多了，我爸战友的那些儿子女儿全都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我们组成了一个破坏连，整个宿舍大院没有谁家是逃得过我们的黑手。”
孩时光阴回想起来总是美好又有趣，边想说着的时候，面上的神情很平和，甚至带上了明显的怀念。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大概六岁的时候吧，时间太久了，我也太小了，关于她的记忆其实都蛮模糊的；我爸嘛……平常上班忙也没能时时刻刻管着我，有时皮得狠了被人告状上门，他直接就皮带给我一顿抽。可也没什么用，抽完嚎完第二天我又继续带队犯熊。”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一直到小学六年级毕业吧，就那个暑假，我像平常一样浑身带着泥跑回家，门一打开，就看到了沈昀佳……”边想划拉了一下，“哦，就是我现在的继母――我爸当时是这么对我说的，以后这就是你妈――喝你的奶，我说我的，你带耳朵听着就成。”
于锦乐一听是这种家庭秘史，觉得自己该正襟危坐以示尊重，结果刚要放下旺仔牛仔，就给边想一瞪眼给制止了。
“我当下就闹了――我当时想，不成啊，怎么我爸就给我找了个后妈啊？后妈这种东西，轻易能往家里头带的吗？万一她虐待我怎么办啊？往苹果里下毒怎么办啊？我以后是不是都得蹲家里刷碗拖地啊？如果她给我爸又生了孩子，还一生就是双胞胎，那我是不是还得前胸背一个后头背一个给煮饭洗衣服啊……你笑屁啊笑！”他还伤感没完呢，回头就见于锦乐抱着旺仔牛奶一个劲儿地笑，一巴掌就给糊上去了。
再不阻止这小伙子估计能把自己笑抽过去。
对！就笑“屁”呢！
于锦乐硬生生扭过头，咬着嘴内两边软肉憋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嘿！我说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好好听话了？”
边想不满地嚷嚷，于锦乐赶紧打了个“stop”的动作，示意自己笑够让他继续。
“你说！你说！”虽然觉得这会儿笑很不道德，但架不住没法忍啊！
边想拨了他头发一下，虽然不满但还是接着说：
“虽然关于我妈的记忆真的很少，跟我爸也不见得多亲近，但是就觉得他们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哪怕再不亲，那也容不得一个外来者来分去我爸那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关爱与注意。”
“终于那时候还是没有安全感吧，也太弱小了，害怕这种随时会失去的不确定。”
“我跟像全天下的想引起家长注意的孩子那样，打架、抽烟、喝酒都干了个遍，我那时候是放了话的，只要我爸一天不把沈昀佳赶出去，我就一天不消停。家里断了我经济来源我就去借，找同学借，找邻居借，借还不止是借，还要顺便在人家那里嚎上一嗓子，说我爸娶了年轻老婆就不要儿子了，不给饭吃，不给钱花，连零花钱都克扣了，我上学要买学习资料都买不了，把我爸气得巴不得抽了我的筋……闹了整整快一年吧那会儿――”
“那时候不是有那种私人小旱冰场？你去过没？”问完也没等于锦乐回答，又接着说，“很多混混刺头儿在那，我也经常逃课跟着混。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一天没人惹事还真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后来有一次，又有人过去砸场了，刚好那人就在我前面，直接被开了瓢――当时那人喷出来的血就劈头盖脸地浇了我一身，我当下就怒了，小爷我招谁惹谁了我？于是也上去掺和了一脚，大概场面太混乱，反正也是卷进去了。后来有人报了警，警察把我们全部人都拷着带走了。”
这段陈述内容总算还正常，于锦乐终于可以一本正经地一边喝奶一边听这个名为《中二少年犯轴记》的故事了。
“如果说那时候打架开瓢什么的我都没放眼里，那后来警察从那些人身上搜出了□□，再从旱冰场里搜好几样毒品，就真正让我后怕了。”
他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再混也会有个底线，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他心里头道道可清。无知而无畏，正因为有底线，他才会有所惧怕。
“而且那次，是我爹头一回没有气急败坏地把我领回家揍一顿。”边想微微眯起眼，“我那时候才多大？也就十二三岁吧，我每天在那里混，逞凶斗勇我不怕，但卷入毒品案件，那是真的要完了，我当时也确实以为我要完了，尤其是我爸把我丢在派出所不闻不问了两天。两天啊――依法拘留的时间才多少？他就任由我在那边蹲了两天。”
“我那时候是真慌，是真怕，前所未有的惊慌……我怕我爸真的像我对外宣扬的那样，有了新老婆就不要儿子了――”
“后来领我回家的是沈昀佳。她客客气气地跟在民警后面，签了字把我领回家。我爸是一点都没露面，全程都是沈昀佳在带我走。我憋着一口气一路上又气又怕，她也沉着脸什么都不说，一直到到家楼下了，她才对我说，‘我嫁给你爸，不是为了从你这儿抢走他，而是是因为我爱他，他说过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那么我也愿意为了他而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她让我放心，说他们不会有另一个孩子，我还是我爸唯一的儿子。”边想又点起了一支烟咬着，“沈昀佳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看出我真正怕的并不是她的到来，而是怕失去我爸，更怕边家因她的出现而降临另一个小孩儿来跟我争我爸。”
“我不接受她的那段日子，其实我爸也并没有如我表面上看到的那么态度坚定，所以她才决定自己跟我谈谈，而至今她也确实用行动告诉了我，为了我爸，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从懵懂期到叛逆期，他身边就一个爸，不听话时候揍得再狠，那也代表着他爸对他的重视，一直都是他爸的生活重心，他完全无法接受凭空又冒出个小孩儿来跟他争爸。
“他们真的就一直没要小孩，后来我渐渐不闹了，虽然没法改口喊她做妈，但好歹一声‘佳姨’跑不掉，我也算是心甘情愿了。”
于锦乐家虽然是个人口大家，家庭成员关系远没这么复杂，父母孩子之间也没有这种类似恩怨情仇的发展走向，但他对边想那种对父亲的占有欲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