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由小白引出的界限问题
那天恰逢农历初七,星期五,D中返校日。
所谓的返校日,行程内容就是一会一领一抄――班会课、领新课本、抄功课表。
边想在D中混到现在第六个学期第三年,早就连老师班会课上什么手势对应什么内容的门门道道都了如指掌,什么开学收心新学期新展望以及新一年新任务之类的,总而言之就是除了正事,屁事都说齐了。
老边那天是年后第一天上班,会议都安排到晚上去了,明叔是单位配给边爸的司机,自然也是全程得跟着老边的旗帜全城绕,于是边想只花了三秒钟就决定了不去学校,打个电话跟班主任请了假后就陪着沈昀佳出门去了医院。
返校日后是开学日,不用通知都晓得是星期一那天,国历正好二月二月十四,俗称西方情人节――这可把广大因寒假的“分离”而饱受“两地”相思之苦折磨的学生情侣狗们高兴坏了,他们疯若痴狂癫若疯狗,阔别了整个寒假,总算把熬到了头,能在这么个他们心目中“特别有意义”的日子又恢复到朝夕相处、两相羞涩的旧模式。
别的学校的小情侣们怎么提前准备过情人节于锦乐不知道,反正二月十三日他那天是见到好些平常在学校看着眼熟的一对对相约结伴着去买开学文具……
那成双成对们脱下了肥大毫无美感可言的校服,在家认真细致地打扮了一番,换上了自己最得意的便装,梳上了最精神的发型,拎着五中巷后最大最受欢迎的那家文具精品店的袋子相继经过他家店门口,他们一个个面带喜色笑意殷殷脸,比于家那俩小孩儿期待春节时的劲儿还要朝气蓬勃,正午的太阳公公被这帮年轻人的热力灼得不忍直视,怕给亮瞎了狗眼早就躲云层后头避风头去了。
一片厚厚的云层飘了过来,挡住了直射的阳光,他蹲在店门口的阶梯上对着马路牙子刚发呆了一会儿,于妈妈一嗓子嘹亮就从后面传来,“你寒假作业完成没有?”
寒假里外加春节连玩带拿的,家里那俩小孩儿都玩疯了,随着寒假最后一天到来,翻开他们的《寒假园地》一看,里面简直是一片惨淡的荒芜,就前面一两页孤单零星地爬着几笔蛇一般歪歪扭扭的销魂涂鸦,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心酸得很。
心酸过后于妈妈手起刀落毫不手软,直接把他俩给绑家里了,寒假作业不完成今晚连睡觉别想。
于妈妈吼着别人家的孩子从来不让父母操心,俩不让人省心的嘟囔着别人家的爸妈能帮着赶作业,总之于家的日常就是鸡飞狗跳鸡飞蛋打永不安宁。
“早做完了。”他头也不回地往回吼,那声音一听就是得到于妈妈真传的武孔有力浑厚磅礴。
一辆大乌鲨“哧”一声在他前面十公分处停了下来,开车那货骚气十足地把大长腿往地上一伸就撑住了摩托车。
那人是真不要脸,都还没出春呢就又从事起了“卖肉行当”,从于锦乐那个角度看去,正好透过膝盖处破洞的条条缕缕,清楚地看到了里头白花花的皮肉。
“做完什么了?”
于锦乐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寒假作业。”
会写的都写了,不会写的打死他也写不出来,智商余额不足就这样,唯一写得全的就是语文和英语,这两科作业从来就只有写错的没有写不出来的。
“真乖啊!”边想赞叹着,伸出爪子以抚摸狗头的方式在于锦乐头上摸了两下,“拿来给哥哥抄一下呗?”
于锦乐当他放屁,站起身来拍拍裤腿,拉伸了浑身上下筋骨的同时又避免了再次被某人伸手摸狗头,“你来干什么?”
“太久没见了你不想哥哥啊?”边想一脸惋惜地收回爪子,这小鱼儿的头发又黑又软,一点也不扎手,“你这小没良心的,咱哥俩从过年到现在还没见过面呢!你真是心里没有我啊!”
还说得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配上哀怨的神情。
于锦乐一脸平静,“哥哥,你几月生日啊?”
话题有点儿跳跃,边想一愣,但是很快接道,“十月三十。”
于锦乐:“国历农历?”
边想搓着手猥琐状:“国历啊,农历记不住。怎么?要给哥哥过生日吗?虽然哥哥从来不在外头过生日,不过小鱼儿要有心,哥哥可以破例啊――”
于锦乐一脸冷酷无情:“哥哥,我农历三月,国历五月,你说谁是小没良心的谁又是哥哥呢?”
边想:“……”
“还有,哥哥,周五返校日,全班都到齐了就差您没出现,所以答应我,别睁眼说瞎话,好吗?”
“嘿?”他半天没找到自己的舌头,好半晌才哭笑不得地嘿出个字,随后又无奈地摇摇头,得寸进尺地做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
“走咧,去后门买点东西,明天开学了都。”
一对稚气未脱的学生情侣狗适时拎着文具店的塑料袋从两人面前说说笑笑地走过。
于锦乐:“……”
所以其他人都成双成对的为什么就他得跟这家伙去买文具?
学校后街的文具店经过整整一个寒假的门可罗雀,终于迎来了新学期的第一波生意旺季。彼时网络营销电商发展还只是少数人的梦中构想,这类实体店的生意一旦好起来,那是跟风助火势一样的燎原巨火。
于锦乐才来D中一学期,就亲眼见证了这家名为“文汇阁”的文具店从一角方寸之地发展为如今五中巷里一统文具精品江山的“霸主”。
“猫粮都吃完了没?”边想在前面吼了句。
很明显,此人出门之前是经过一番仔细认真拾掇过的,出门后为了保持发型的支棱的各个生动角度,怕压扁了他对着镜子塑造了大半天的英伟造型,咬牙强忍丢开安全帽,用年轻的厚盾抵御着寒风的刀刃,嘴巴一打开就囫囵灌了一肚子风,涨得整个胃又酸又爽。
所幸的是白天天气晴朗,日光普照,气温也跟着上去了,这才没给边帅冻成面瘫。
“满满的一箱子呢,你当是你在吃啊那么快能吃完?”于锦乐对这人的常识无可奈何,“这段时间你都不用拿鱼和饭过来了,猫粮和着饭吃,我这边也不用天天往外找鱼,时不时给它们调剂一下换个口味就好。”
“行吧。”
五中巷离于锦乐家挺近的,边想一边打着转向灯拐入了巷子。
“还有,跟你说个事。”于锦在盯着他后脖颈的地方说,“那天小白要跟我回家。”
“啊?”
小白就是他最先喂养的那只猫,从他还拄着拐就偷了他妈的不锈钢碗用牛奶喂过的那只。他家附近的一些邻居大妈偶然之下发现了那几只流浪猫平常会有人投喂,不知道怎么的也相继养成了一有剩饭鱼头就送过去喂猫的习惯。
小白作为第一只侵占山头的“大王”,顺理成章地就成了另外几只流浪猫的头头,领着他们在露天停车场住了下来。
停车场里最大最高的那辆SUV的车顶,就是它的“王座”,经常可以看到它独自盘踞在上面懒洋洋地晒着日光浴。有人来投喂,它总是先傲慢地瞥一眼,再不紧不慢地甩着尾巴根据心情舒坦程度决定是否下去“赏脸用膳”。
于锦乐作为上山拜见“大王”的第一人,在小白眼中似乎代表着一个特别的存在。那猫约莫是认为他俩革命友谊特别源远流长,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另眼相看,进而对他的态度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同――这一点不同明确地表现在他经过时,它都迈着傲气的猫步溜到他脚下,绕着圈圈撒娇卖萌。
于锦乐知道那猫粘它,却没看出它想跟他回家。
大年初三那天他还是照常用一次性泡沫饭盒装了食物下楼,其他猫都一哄而上围了上去,就唯独小白在一旁绕着他脚下兜圈,时不时用长长的尾巴尖勾着他的裤腿若无似有地撩上一下。
它看着完全状态良好,四肢有力,双眼炯炯有神,全身白毛油光水亮的,好像已经事先给自己拾掇干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