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贺新春这人有个毛病。

如果杨棠不在，他心里边有点事不能跟别人说时，他就会魔怔一样收拾屋子。

这会儿都十一点了，他还蹲在浴室刷浴缸。

刚刚吴哥给他打电话说了那人是谁。

打得好。

楚枫的事情，贺新春知道个大概。

那辆机车在他们停车位上放了几年了，杨棠除了高中骑着带他出去过一次，其余就再也没动过了。只是这样还好说，不过杨棠每隔个小半个月就会端着水盆抹布下去，把积攒的灰擦一遍。

好多年的车了，硬是没坏过没锈过。

楚枫一直是杨棠心里头的刺，拔了心疼还止不住血。不拔总搁在那儿想起来又怪他妈心寒的。

贺新春突然泄气似的，扔了抹布，不管不顾的坐在浴室里。

地上的水迅速沾湿他的裤子，他却没起身。

干。

都是那个人渣。

贺新春眯着眼想了半晌，直到屁股冻得没知觉了才撅着爬起来，把一浴缸的泡沫冲走。

周四儿清醒过来时，觉得自己还不如这么死了算了。

胖子坐在床底，手里电脑敲，还在嘟囔说：“你他妈的一匹孤狼引怪啊？？跑什么跑，老子奶都奶不到你。”

窗边站着一个男人，手放在外头，有淡淡的烟味传来。人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倚着，脖颈处纹了一圈奇怪的花纹。

周四儿吓得心脏都像脱离了位置，这两人他要是还记不清，昨天把他打成这样的人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杨棠初中留着一头黄毛，个子也不高。就是打架跟不要命似的什么都敢往上招呼。昨天他见到还没认出来，那种裹着污泥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穿着西装像个正常人一样？

怎么可能？

污泥应该给他骨子里就打下印子。

应该像他一样，坐牢，贩毒，或者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生活。

应该这样的。

应该......

病房门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位青年。

人长得很精神，五官秀气。个子很高，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开衫，衬得人温文儒雅，一看就是在学校里被人拦着要作业抄的好学生。

“吴哥，我带了饭过来。胖子别打游戏了，菜该凉了。”

青年下一秒就将眼神投射到他的身上。

周四儿闭着眼，不知道刚刚有没有被青年发现。

明明那人看着就是一副温柔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投射到他身上的眼光冷得像冰凌，无端让他想起了那个杂种。

过了一会儿眼神才移开，周四儿松了一口气。

“新春，你做饭还真好吃。什么时候来我家教教我婆娘，她做饭真的，我不是吹，吴哥都不吃。”

一口吃下生泡椒的吴哥挑眉，揣了胖子一脚说：“什么叫我都不吃。”

贺新春看着两人互动笑了下，说：“医生说没说过他啥时候醒？”

“没个准点儿，说麻醉效果因人而异。”

“恩，那一会儿你们忙自己的去吧，我在这儿罩着。”

吴哥挑眉，说：“你事务所不忙？”

“忙什么啊，昨儿就闲下来了。”贺新春说，削了个苹果吃，顺手把刀子放在床头，说，“我在这儿等等棠哥，他下班过来，我在也好拦着点。”

拦着什么。

胖子跟吴哥对视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

等胖子跟吴哥走后，贺新春才看着病床上的人，说：“醒了就别装睡了。”

周四儿捏紧被子，想了下还是睁开了眼。麻醉剂的效果还没完全褪去，他撑着身子向后靠，没觉得半点疼痛。

“你是谁？”

“你管不着。”贺新春说，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边，翘着二郎腿看资料，“一条人命就值十年，命真够贱的。”

周四儿扯着嘴角笑，说：“可不是吗。”

“周先生这种人，在监狱里应该也受了不少苦吧。”贺新春翻着书页慢吞吞地说，他家棠哥的银行卡是放在他这儿的，每月固定有一个支出是到监狱。狱警只管不出差错不越狱，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冷不丁的被人提起狱中的事，周四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余光看到自己病床旁边竟然放了一把水果刀。

刀。

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