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寂夜
秦奕将那盒子收好后,便走回了莫子衿的身边,莫子衿仍是坐在桌上的,随着秦奕一点点接近他,那脸也就一点点红上去,直至秦奕的衣袍兜起一阵风,又将他抱起。
莫子衿的羞怯感算是达到极致了,觉得这辈子似乎还未与谁如此亲近过,他把脸低低地埋在秦奕胸口的衣服中,微微感觉得到秦奕的心跳传来,平稳而有力,让人心安。
秦奕低头看了看他,挽唇笑笑,然后将这人轻放在榻上,细细端详了双眼紧闭脸颊微红的莫子衿一会儿,然后扯过榻里的被子,抖落开,盖在莫子衿的身上。
这被子面料很滑,有些凉凉的,莫子衿觉得身上一沉,便睁开了眼,眼神中有着丝丝疑惑。
“昨儿你可折腾了一晚,现下好生睡一睡。”秦奕在纸上写道。
这话似乎藏着三分揶揄,七分爱抚。
莫子衿在被里缩了一下,又钻了出来,微红着脸问道:“我若在这儿睡了,你要在哪儿?”
“还有些事情要我打理,你安心睡就好。”秦奕淡淡笑着写道,昏黄不定的烛光映着他那笑容,平添温暖。
莫子衿点点头,不再说话了,乖顺地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向秦奕眨了眨眼。
秦奕轻笑着睨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在纸上郑重补了一句:“记得收了你那些淫心,再敢入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可是会罚你的。”
莫子衿皱了一下眉,觉得自己当真是冤枉,“我哪儿来的淫心,不过是……”莫子衿一句话至此便说不下去了,想说不过是那药效太烈,可他那时也着实是动了些情的,或许说到底,淫心这东西,他还真是有一些。
秦奕见他如此,低笑一下,也不再逼迫他,轻吐一口气,收了手里的纸笔,在莫子衿脸上揉了一下,帮他将侧边的碎发别在脑后,又掖了掖他的被角,这才缓缓起身吹熄了屋内的灯,带上屋门向屋外去了。
莫子衿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默默感受着这屋中秦奕留下的气息,但他倒也真是累了,身上的酸疼感仍然会时不时地袭来。
莫子衿叹口气,乖乖闭上了眼睛,但明明应该一片漆黑的眼前却是各种各样的场景,最多的便是那大漠黄沙间,秦奕如春风一般的微笑,和那日朦胧中,秦奕于自己耳畔倾吐过的气息,也不知如此想了多久,这才沉沉睡过去了。
秦奕出门后,夜色已深,他回头望了望那虚掩着的屋门,面色又重新恢复了冰冷,他虽然已连续近两日未好生休息,但此刻却并不困倦一般,转去正厅,差了两个小厮替他办事去了。
那两个小厮打着漫天的呵欠,也不知自己的主子今日为何这么有精力,一边在心里头抱怨着,一边拿着书信在京城内到处跑腿,一直熬到天快亮了,才被容许回去歇着。
当一切事情都办妥后,秦奕这才觉得有些累,半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脑子里有些混混沌沌的,伴着晨阳模糊地睡了过去。
秦府今儿早的一切似乎都很静,不过京城今日算是闹开了。这一大早的,街边小商小贩刚开始吆喝,人们就见倚翠楼那华丽的牌匾被人撤下了,这楼中原本养的那些个姑娘一个个的都拎着一堆包裹,头发也未梳,脂粉也未擦,嘴巴撅得老高地站在门外。
“嘿,怎么了这是?”围观的,也不知哪位好事儿者问了一句。
一红衣姑娘听了这话后,转头狠狠地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然后没好气儿地说道:“这还能是怎么了,倚翠楼倒了,你满意了没?”
那好事儿的围观者微微一怔,忙又问道:“昨儿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我哪儿知道去。”那红衣姑娘皱着眉头甩了一下衣服袖子,两眼泪光盈盈的似是要哭了,“昨儿还说要提俸额呢,今儿一大早就叫我们卷铺盖走人,我们都不知道上哪儿说理去。”
“啧啧啧啧……”围观者们连声嗟叹,这号称京城第一的倚翠楼,也就这么寥寥草草地倒了,这倚翠楼的掌柜到底也是没露面,便也就没人说得清个中原因了。
秦奕靠在椅上,也不知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多久,微微睁眼时,就见莫子衿正坐在自己的对面,拄着下巴望着自己。
“你昨儿就在这儿睡的?也不嫌硌得慌。”莫子衿在这儿盯了有一阵儿了,见秦奕醒了才带着几分责备说道。
秦奕摇摇脑袋,淡淡笑了笑,也没多做解释,而是向莫子衿伸出了手,示意他过来。
莫子衿却故意不理,目光在那手上流转了片刻,依旧是拄着下巴望向秦奕。
秦奕无奈,起身绕开桌案向他走去,手指一勾,挑起莫子衿的一缕头发,捏在两指间捻了捻。
“主子……”恰此时,门外跨进一个小厮,“吴掌柜请见。”
秦奕两指一顿,吴洵本月已是来过了的,按理说应该不会在这时出现才对。秦奕犹豫了一下,轻轻放下指中莫子衿的发,虽然一想到吴洵便舌尖儿发苦,但还是挥挥手让小厮将他带了进来。
吴洵仍是那个样子,一身青灰色的衣服,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味儿从门外跨进来,手里提了一个纸包,恭谨地向秦奕行了一个礼,也不必秦奕去问,他自己便打开了纸包,放到了桌案上去了。
秦奕只瞄了一下,眼神便冷了下来,直直地盯着垂头而立的吴洵。
莫子衿注意到了秦奕的细微变化,也向桌上那纸包瞄了一眼,也便皱上了眉头。那纸包中鹿茸、山药、淫羊藿、杜仲俱有,单看这些药材倒无妨,只是这些东西却都有补阳的功效,故意将这些东西放在一起,那意味就很明显了。
吴洵虽垂着头,但也能感受到秦奕目光中的寒冷,默了片刻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微微抬起头说道:“秦公子,这是宋公子命我送来的,他说,你或许用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