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名正言顺
“妈，我回来了……爸……”陆和吴意正站在台阶上跺脚，冷不防被等在门口的陆妈一开门都拉了进去，大片大片的雪花铺了满身满头，陆妈赶紧伸手给他们拍打着。陆看见老妈感觉鼻子瞬间一酸，他下意识地往客厅瞄了一眼，正看到老爸腾身从沙发上站起，陆爸对上儿子的视线目光躲闪了一下，不自然地又缓缓坐回了沙发上，三年不见，阿的脸怎么瘦成这样……
陆看着老爸这个样子摸了摸凉凉的鼻尖，不敢正视他，讪讪地道，“爸，我……回来了。”说着他回手拽了拽吴意的衣角，吴意连忙上前几步，“叔叔，好久不见了……”
陆爸坐在原位朝他们点了点头，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波澜。此时的陆爸可说是百感交集，到了年纪退休在家后，这几年在小院里伺弄点花花草草，早晚出去溜溜鸟，一闲下来，人的脾气也就缓和多了，年岁越大，对一些事情也就看得没有当初那么重了。功名利禄形象口碑也就是那么回事，最重要的不过是活得舒心点，家人都能健康平安。虽然心态已经大不同，可是陆爸脾气又倔又爱面子，是万万不会主动低头的。
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儿子大了一样不中留啊，看着一边把吴意脱下来的大衣挂起来，一边寸步不离领着吴意在沙发上坐下的陆，陆爸摇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吴陆二人和陆爸隔开一段距离坐着，陆妈给他们端上了茶水点心，陆端着杯子，头一次在自己家里有种作客的感觉，他斜着眼瞄了老爸一眼，陆爸正目不转睛地看电视，陆偷偷挠了挠头顶，试探着往近坐了坐，“爸，您身体还好吧……”
陆爸“嗯”了一声，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你还记得你有个爸啊？”
陆连忙低下头，讷讷地不知怎么接话，陆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刚从大雪天里进屋来，陆的脸颊冻得通红，“行了，喝点热茶吧，外面天气冷。”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尴尬着，陆妈忽然从厨房里出来了，“孩子们，要不今晚咱们吃火锅？”
这声招呼听在二人耳中不啻天籁，两人齐齐转过头应道，“好啊，好啊。”
陆妈笑着返回了厨房，陆呆坐了几秒钟，忽然眼珠子一转，溜进厨房趴在老妈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陆妈拍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陆起身去厨房的这一会儿功夫，吴意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正搜肠刮肚地寻找话头，冷不防陆回来了，大手一伸拍了拍他，“老吴，你不是给爸带了东西吗，忘了吧？”
吴意倒是没忘，就是刚才进门的时候捉摸不好见面了会是个什么光景，所以也就没提着东西，而且两个鸟笼子六大盆花一趟也拿不完，别一进门就叽里咕噜地闹腾，万一陆爸看着心烦直接给吃了闭门羹就坏菜了。现在坐了一会儿，初步可以肯定老路的态度就算不是正面的，也已经是中立了。
陆这一嘴提得适时，吴意赶紧接上话茬，“啊，对了，叔叔，这么久没见，我给您带了点东西，您看看合不合心意。我这就给您拿进来……”
陆爸还是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不用给我带礼物，年纪大了，对什么也不来劲了。”
吴意笑了笑还是站起身，“我保证这次带来的东西您一定喜欢。”
陆爸也没再理他，吴意已经大步走到门口，陆几步小跑颠儿颠儿地追了上来，“我帮你搬去。”
陆爸斜着眼瞅了瞅陆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拿起遥控换了个台。
陆和吴意把花鸟都搬了进来，陆妈连忙给他们找了间屋子放下，刚一进那屋，吴陆二人就被里面大大小小的花盆震惊了，“天冷了，就挪进屋里来了。”陆妈在他们身后解释道。
陆捏了捏吴意的手俯在他耳边说，“别慌，你带来的可不是一般地方能买到的，我爸见了必须得乐开花。”吴意点点头重重回捏了陆一下，陆缩回手伸出胳膊肘扛了吴意一把，吴意夸张地冲他龇牙咧嘴皱起了眉，陆低着头“嗤嗤”直乐。先他们一步走出房门的陆妈一回头正看到了他们这一系列小动作，她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果然只有在凡凡身边，阿才能肆无忌惮地表现出真正的自己。
一桌四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桌上还有四碟下酒菜，原来刚才陆偷偷让老妈炒了菜，看来是想让吴意在酒桌上拿下老路。吴意和陆四目相对会心一笑，包在我身上。陆殷勤地给在座的几位都倒了酒，就连平时不怎么喝酒的陆妈，为了给他们助阵，也主动要了半杯。酒的醇香霎时间弥漫在席间，等着陆爸吃了几块子肉，正露出相当受用的表情时，吴意适时地端起了酒杯，“叔叔，这么久没来看您，是我不懂事。当年您的照顾，这辈子我都报答不完，我先敬您一杯，祝您好人一生平安。”说着一仰头就把杯中的酒都干了。
陆爸虽然从他们进门一直淡淡地，没怎么说过话，但现在吴意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实在无法再保持沉默。一句话勾起心中事，要说到报答啊，其实吴意在九寨沟地震中，救了自己的儿子，这一点路家用一辈子都报答不来。这几年冷静下来他也想过，吴意可是他们一家子的恩人，虽然自己对于吴陆两人感情的事有意见，可是他也不可能一直把大恩人拒之门外啊。这让陆爸每次想起来都左右为难，如今他心已落定，再不犹豫，端起杯也是一饮而尽，“凡凡啊，路家欠你一条命，我们才是一辈子也还不清。”
吴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倒真没想勾起这个沉重的话题，不过好歹是引的陆爸开口了，吴意连忙东长西短地把这些年和陆在外面的趣事提了起来，陆也顺藤摸瓜接上话头，两人一唱一和地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给陆爸敬酒，有时候陆妈端起杯作陪，不过也只是意思意思。陆爸本来是个豪放的人，听着他们那些逗趣的事儿，再加上酒劲上了头，渐渐地从脸上有笑意直接发展到了开怀大笑。一边的陆妈端着杯子浅酌着，一双眼睛在吴陆两人的脸上轮流打着转，他们说的都是开心的事，可是她知道，这几年他们过得一定不是多么舒心，出去的这段岁月里，不一定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虽然工作的事，陆很少和她提，但是她能想象得到。庆幸的是，他们的身边还有彼此。
酒过三巡，吴意的两只眼睛还是亮晶晶的，而陆爸已经有点大舌头了，“凡凡啊……你这小子……你把我儿子拐跑这么多年，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他吗？”陆爸端着酒杯在桌上重重磕了两下，“我要罚你，凡凡，喝着……走一个，继续……”
吴意握着杯子眼睛里不由浮上一丝悲悯，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论他们做什么都是为了孩子好，只有孩子才能让他们变得失控。这一刻他很理解陆爸的心情，语气也低沉了下来，“叔叔，您放心吧，”吴意直直地盯着陆爸，“我会一直陪着陆，有他就有我，没他也没我。”
陆爸笑了笑又招呼身边的陆倒酒，陆有些迟疑，陆妈过来一把抽走了陆爸手里的杯子，“老路，行了啊，可不能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