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用这个。”扫罗把一颗珠子从衣服里掏了出来,摊开在手上,目光凝重,十分认真,面色严肃道:“这是一个诅咒,名为墙中之鼠。”
不需要多说什么,只是这个名字,基甸一听,立刻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感到了深深的寒凉,往后退了一大步,试图拉开距离,就像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听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传染病人一样惊恐。
他捂住口鼻,仔细看了看那颗珠子,浑身上下都僵住了,脸色微微发绿,瞳孔越发黑了起来,像是在黑暗里呆久了,又像是因为惊恐,从眼睛里露出来了,他控制不住。
“墙中之鼠?”他喃喃自语,重复了一遍,脸色开始发白,像一个突然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人,有种被当头棒喝的感觉。
“不错,”扫罗点了点头,看他的脸色实在不好,为了避免他不能集中注意力谈接下来的事,把诅咒收了回去,严肃警告,“这不是闹着玩的!”
基甸眨了眨眼睛,慢慢回过神,把手放了下去,脸色因为急迫和紧张而逐渐发红,像是一颗迅速烧滚了的铁球,即将吱吱尖叫起来,冒出烟雾。
“这么重要的东西,”基甸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十分不放心,目光在对面身上扫视着,“你就这么随身携带?不会太放松了一点?要是不小心裂开怎么办?”
要是不小心传染了自己怎么办?要是不小心传染了我怎么办?要是不小心把我弄死了怎么办?你不要害我!离我远点!好恐怖!
你那衣服看起来可装不住这颗珠子。你快点想办法把这东西处理掉比较好!不要牵连别人跟你一起死啊!
基甸皱着眉头走来走去,转了一圈又转一圈,额头上开始悠悠冒汗,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用这样紧张,”扫罗挥了挥手,满不在乎说,“我有严密的保护措施,诅咒不会随便掉出来,也不会随便破掉。”
他脸上浮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或许是在面前这个比自己更弱,地位更低的深潜者身上得到了信心,他昂着头,信心满满说:“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为我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让我把诅咒种下去,之后和我一起离开这,这就够了。”
他用的是命令的语气,但是,基甸并不服气,他皱着眉头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扫罗,十分不能理解。
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那么危险的物品,还那么理直气壮,那么随心所欲,好像自得其乐一样?也不是说不能自得其乐,但是这是可以乐的吗?简直像是把点了火的炸弹拿在手里玩!这不危险吗?这不可怕吗?这不应该警惕吗?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做什么?
基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怒气:也许面前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做出这种事来,也就不奇怪了。
更何况,不管他,真的是克苏鲁的使者还是假的,他都没有在不远处的白天明那么强,看他这个样子,他应该也没有见过白天明。
怪不得这样有信心,怪不得这样理直气壮,怪不得这样下命令,好像再没有别人可以指挥,可以把其他深潜者从这里带出去一样。真是可笑。
基甸睁开眼睛,放弃了本来的想法,他本来打算把对面的,随便什么重要物品拿在手里,让对方尽快离开,不要添乱,现在看来,这是行不通的。
因为对面把他当下属,不会接受他的指挥,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意图,结果都一样。
再说了,那个诅咒那么危险,他才不要碰,他带在身上简直是惹火烧身,对面不在乎,或许真有办法免疫,但他不能不在乎。
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在遇到那个诅咒的时候,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他对自己很了解,如果是他,接触到了破碎的诅咒,一定不得好死,甚至会连累周围的人,这块土地也不会得以幸免。
一切都会走向最糟糕的结局。
他根本没有结束这件事的能力,还是不要擅自做主。
如果要求助谁,毫无疑问,他现在第一想到的就是白天明,白天明现在在他心里,简直像是一座伟岸的灯塔,一个永远推不倒的雕像,一条永远擦不掉的线。
于是他悄悄向白天明发出了消息,用一种不使用通讯器的,隐秘而特殊的办法。
白天明感知到了他要说的话:
我见到了一个陌生人,他和您说的一样,他还带着一个危险品,名叫墙中之鼠,请问我应当如何处理?
白天明也知道这个东西。
墙中之鼠作为一种诅咒,通常是一种圆球,只要这个东西碎裂掉,诅咒就会爆发出来,影响到周围,表现出来的情况就是,土壤和房屋中会长出一大堆的老鼠,不管怎么打都打不干净,整片地都不能用,最后,中了诅咒的地方就会成为老鼠的天堂。
听起来就很不妙,实际上,如果真有人中了这种诅咒,最好是先从自己家离开,然后挑选新的房子住进去,再也别回头,否则,早晚死在老鼠里面。
因为这个诅咒对人也是有影响的,如果人搬离的速度慢了,会被影响到精神状态,认为有许多老鼠跟在自己身边。
虽然这通常是真实情况,但是无数次验证都不会得到结果,如果邀请其他人来,也是一样的,所以,当事人精神状态受到影响的最终结果,都是自杀。
“把人引到我面前来吧,”白天明把消息传递给基甸,语气平静,镇定如初,“我来处理。”
基甸受到影响,逐渐平静下来,顿时有种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感觉,暗地里回答道:“好的。”
“您需要什么样的地方呢?”基甸假装自己思考了一番,微微低了低头,隐藏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向面前的扫罗恭恭敬敬问。
扫罗没从他的恭敬中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只觉得他是终于确认了身份,所以开始做应该做的事,大摇大摆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翘起二郎腿,如同一个即将在无烟去点烟的烟鬼一样,骄傲冷笑了一声,歪着头对基甸说:“这还用我讲?你真是一点也不动脑子!”
他抖了抖二郎腿,如同一个站在高台上百战百胜的将军对底下数以万计仰头看着自己的士兵,抖了抖自己身后的红披风,用平时对待下属的姿态,勉强纡尊降贵说:“要一个安全安静最好,没有人也不会轻易受到影响的地方。”
他往周围看了看,一种在菜市场挑选花生瓜子的样子,抬起手来指指点点,随意又不屑说:“我看这个园子就不错,你在园子里找就行了,这样也省了我出去走的路。”
显然在他这里,他比什么都重要,他不会愿意多走一步路,多费一点时间,更不会愿意为了任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把自己搭进去。
基甸默默从对方的各种行为中收集信息,点了点头,沉稳回答道:“这样的地方正巧我来的时候见过一个,我可以现在就带您去,只请您随我去一趟,见了就知道了,一定符合您的要求。”
实际上符不符合他不清楚,但他现在一定要说符合,因为如果他说不符合,是不能把人带去的。至于带去之后怎么样,他可管不着。
这也不是他想推脱责任,只不过是他一想到要把人带到白天明那里去,就觉得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因为不管什么事情,在他心里,白天明肯定都能轻而易举解决掉,那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何必多此一举!
万一他画蛇添足,那就不好了。他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尤其不想给白天明添麻烦。白天明现在在他心里,已经无限光辉灿烂,近乎于一座不会倒下的丰碑了。
白天明本人是否真是这样,那不好说,但他十分坚定相信这件事,谁来说也不好使,就算是白天明亲自否认,他也不会信的。
他只会觉得,领导不愧是领导,如此谦虚温和,又那么有能力,这样的人不当领导,什么样的人当领导呢?领导可不是暴躁无能的代名词!他一定会永远追随领导的!只要领导保他的命,他绝对不会回头,绝对不会。
“那就去吧!”扫罗看基甸如此恭敬,一点也没察觉出来,他有不臣之心,慢吞吞站起身,如同一个参加下午茶会的贵族小姐,即使他没有裙摆,也不受束缚的禁锢,更没有沉重的假发。
我这么高贵优雅,他一定崇拜我,羡慕我,恨不得侍奉我一辈子吧?扫罗一边傲然想,一边瞟了基甸一眼,没看清楚就收回了目光。
因为在扫罗的心里,高贵优雅的人不会乱转自己的头,贵族更不会随便把自己的目光落在身份不如自己的人身上,即使是有必要,也尽可能不那么做。
既然如此,他可不能在这里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