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归期

母亲不在家已经快十天了，我还是一个人，吃饭睡觉在房间里播放喜欢的音乐，早上我会把门口的青砖上偶尔落下的叶子清扫一下，再端一些水浇浇园子里的金桂、紫竹、木香、芍药、绣球……看着它们郁郁葱葱欣欣向荣拥抱着阳光，好像我也在初夏又开始了生长……

下午的时候弟弟带着我去吃饭，母亲突然发了视频给弟弟，我坐在旁边，她没有看到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近小姨家发生的事情……我静静的在一边听着，很想提醒弟弟不要问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结果最后弟弟还是没忍住问了母亲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母亲幽幽地说小姨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别催她，别告诉我这些事，可我就坐在旁边，突然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尴尬，弟弟哈哈笑着把手机转向了我坐的位置，母亲在那边突然就忍不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哈哈哈的笑着……

我也笑着，然后她有点赌气似的先发制人地说，我可警告你，别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我回来会带着你小姨一起让她来咱家住两天，我要好好照顾照顾你小姨……

我有些错愕，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唉！妈我不会催你的，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别太辛苦了，你想什么时候回来了说一声，我去接你们……

母亲在电话那边明显的愣了一下，突然又缓和了语气，随即也慢悠悠的叹了口气说，小七，你小姨家事太多了，一时半会妈还回不来呢，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又说小七如果晚上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就去你同学家睡，或者让你同学来咱家睡都可以……

挂了电话，弟弟和我面面相觑，他笑着说姐你别介意咱妈……我忍不住拍了下他的头，故意生气的说，你想啥呢，我怎么会介意咱妈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嘻嘻的笑着，其实我之前对他，开始是有些生气的，母亲不在家的日子，他每天也住在另一处房子里，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在这边房子里也会害怕，但作为大姐我是不好意思说这些的……男孩子的心可能都粗枝大叶的……只不过他每天都会买一份我最喜欢的桑葚带过来给我吃……看在有好吃的这点情分上，我还是很大方的就不和他计较那么多了…

可还是晚上几乎都睡不着，闭着眼睛就会想到目睹了，小姨夫去世的那一幕场景……

凌晨又做了一场噩梦，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刚触及午夜浅浅的梦境

由远及近地锣鼓声便突然开始了震耳欲聋的喧嚣

半睡半醒间身体就一点点下沉沦陷进一片荒芜的沼泽

破旧不堪地房间四处漏风的门窗

阵阵凄厉的唢呐声看不清楚的脸颊

重重叠叠的魑魅魍魉向我飞来

急促的呼吸紧闭地眼睛透不过气的压迫感

朦胧恍惚之间感受到一只瘦骨嶙嶙的手

努力挣脱桎梏身体的束缚如一场艰难无比地跋涉

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像一张密不透风地大网

固执地不愿举手投降的我带着几分孤勇纵身一跃

疲惫不堪地逃出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幻境

猛然惊醒五指握拳是母亲教给我的方法

心悸不安感到恐惧时这样便可以固守精魄

午夜梦里惊醒再无一丝睡意

看到容器里的芍药花在一片一片的凋落

原来多厚重的面具都会在梦里丢盔弃甲

妹妹打电话指责母亲

偌大的家怎么能扔下单薄的我

母亲打电话每天都会询问是否安好

接着又把迫不得已无法回家陪我的原因

一遍遍一件件的细细摊开细枝末节讲给我听

我依旧云淡风轻的说着——安好

懂事的孩子不需要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