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娘家人

晚饭刚过，老尹独自坐在熟食店里。电视上新闻刚结束，数十年不变的片尾曲就像催眠曲似的，让吃饱了的老人家不免犯困。

他时不时望望店外，又看看店内的时钟。xx时间七点半整，距离聂海雄来接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店外天色不算晚，北半球的夏天，七点半太阳还算亮堂。

看着来来往往，吃过晚饭遛弯的男女老幼，老尹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聂海雄的时候。

那时聂平平的妈妈刚过世，他还正愁小家伙该怎么办时，聂海雄就出现了。简直就像变魔术一样，一个大活人凭空出现在那脆弱又渺小的家里。

老尹不知道聂平平生母的具体身世，他第一时间认定聂海雄可能是骗子或者什么坏人。但聂平平见到聂海雄的瞬间，却一把扑进聂海雄怀里大哭起来，之后还告诉老尹，聂海雄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聂海雄自己也含糊不清，他连自己究竟从哪里来都搞不清楚。不过聂海雄的出现倒也帮了老尹的忙，否则真照顾起聂平平，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像聂海雄那样面面俱到。

“哎……”想到这，老尹长叹一声，“这都多少年安安静静过来了，希望这小子真别给我找上什么事。”

而他话音刚落，“事儿”就找上了门。

咯噔咯噔。

充满活力的清脆足音踩在街道地砖上格外响，老尹还没反应怎么回事，那足音的主人已进了店。

他忙收敛之前的疲态，精精神神地招呼道：“您需要些什么呀？”

“谢谢，不过我不要什么。”来人声音甜美，是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我就想问您个地址。”

老尹心里有些不爽，还以为生意上门，结果却是个问路的。他本想含糊几句，可定睛看清问话人的长相，他却马上警惕起来。

女孩年龄的确不大，也就十六七岁，对老尹来说，叫她小丫头不为过；一头黑发及腰，即使是在熟食店较暗的灯光下依旧闪着柔顺光芒，好似一道瀑布；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尤其那一双亚洲人不多见的蓝眼睛，活像一对宝石嵌在眼眶里。

女孩上身是黑色的v领西服，里面是含苞待放的身体微微撑起的圆领白衬衫，下身一条黑色窄口裙，伸出一双无遮无掩的美腿，小巧的双脚套着一双同样黑色的皮鞋。

这丫头不是别人，就是今天路上一直盯着聂平平看的那个女孩！靠近一看，老尹总觉得这姑娘和聂平平的妈妈有几分相像。

她怎么来了？难道是聂平平妈妈的娘家人找来了？

老尹心里直嘀咕。

“你要找什么地方啊？”老尹问。

黑发姑娘递上一张折过许多次的纸条：“就是这里，这条街我快问遍了，没人能说明白。”

老尹瞥着纸条，心却提到嗓子眼。

妈妈的，这不就是他租给聂海雄的房子吗？前两年旧城区改造，正好换掉老门号，改用新的门号。纸条上写的“文山街277号”就在马路对面，不过现在是“鸣翠街264号”。

他不动声色，还故意取出老花镜假装看了一会还给黑发少女。

“小姑娘啊，你要找的地方已经拆啦。”一边说，老尹细细观察女孩的一举一动。

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只一眨眼，就恢复表情。老尹不免赞叹她小小年纪如此沉稳，不过十六七岁的姑娘竟然也懂得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