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自此,洛北入朝拜相,总揽天下军务。 - 大唐政变生存指南 - 望韶光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268章自此,洛北入朝拜相,总揽天下军务。

第268章自此,洛北入朝拜相,总揽天下军务。

隆熙三年四月十二日,朝廷下发敕书嘉奖吐蕃战役中的有功之臣,凉州都督郭知运升任北庭都护,安西副都护哥舒亶接任安西都护,玉门军使盖嘉运升任北庭副都护兼伊吾军使,哥舒翰、慕容曦光、李嗣业等将领皆有封赏,随同出征的各部子弟,奉命出兵的突厥左贤王阙特勤也得了不少赏赐。

此战主帅也是最大功臣,碛西镇守使、碎叶郡王、西突厥十姓可汗洛北以功勋卓著晋为兵部尚书,拜为特进,加开府仪同三司、改碎叶郡王为碛西郡王,再增实封五百户。

自此,洛北入朝拜相,总揽天下军务。这一年,他刚刚三十一岁。

雨后的朱雀大街上,一切血迹都已经不见踪迹。中书舍人萧嵩捧着诏书走出丹凤门时,正听见门下省廊下两名给事中低声议论:

“碛西郡王加兵部尚书已是逾制,陛下连他碛西镇守使的权力都没解开。这哪是拜相,分明是要再造个霍光......”

“嘘——”年长的给事中突然噤声,目光扫过廊下捧着花盆走过的宫女,他把声音压了又压:“听说昨夜政事堂的蜡烛燃到寅时,宋相公连茶盏摔碎了几个......”

紫宸殿东暖阁里,宋璟的象牙笏板在手中发抖:“陛下!胡汉有别!洛将军虽功在社稷,终究是西突厥阿史那家的子弟,又在西域做久了西突厥大汗。若他起兵叛乱,后果不堪设想!”

病榻上的李重俊支起身子,依旧是呛咳一阵才开口:“你们不要忘了……在武三思把他打入黑牢百般折磨之前,他都是以凉州来的汉人洛北自居的。”

宋璟道:“可胡人拜相,是本朝未有之制!”

“这你可就错了,宋相公。太宗时期的卫国公、英国公皆有貌类胡人的说法,他们不都还是做了大唐宰相,为大唐征战四方?”

李重俊不愠不怒,温声和宋璟辩论:

“朕倒一直觉得三代以后再论这些是个荒唐的说法。你可见过洛北的幼弟阿史那震?那孩子是阿史那献与成纪姑姑的儿子,自小在长安长大,几乎突厥话也不会说了,生得也是一副汉人相貌,朕打算等他再大些,就召他入宫陪伴皇子。宋相公,这样的孩子,你还觉得他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皇帝勉强撑着手臂直起身:“再说,胡人不得拜相的规矩,究其根源,不过是这些胡人不晓诗书,连篇文赋都写不出来,更别谈行文用章,处理政务了。洛北虽然不长于文采,也是做过兵部员外郎和职方司郎中的,怎么就不能入阁拜相?”

宋璟气急无奈,只得长长叹息一声。事到如今,他甚至不敢立即用封驳权力驳回这道诏书。

皇帝重病如此,急召自己的东宫旧臣入朝,显然是想顾命托孤——他若是一意孤行地反对下去,难免皇帝不多想。

相王与谯王密谋宫变的案子,如今可还没有定论啊!

“微臣与洛北相交已久,并不是怀疑洛将军的忠心。”宋璟退让半步,“只是他年纪太轻,官爵太高,怕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陛下也应当为洛将军自己考虑才是。”

李重俊轻轻笑了一声,他和这位以刚正著称的宰相缠斗太久,此刻气力已经耗尽,他重新躺回了病榻上,笑道:“宋相公,这你是多虑了。”话语间隙之间,两声呛咳从唇边溜了出来,“朕不解除他持使节镇碛西的职权,便是这个考虑。”

宋璟顿时哑口无言,他想说洛北临朝拜相,又掌控一方,要不皇帝还是加赐节钺、再加个剑履上殿赞拜不名来得痛快。但皇帝重病如此,他不敢再争论下去,只得躬身道礼,退出皇帝的内殿。

李重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就算他真当了皇帝,又能如何?他既无家室,又无子嗣,这份家业能传给谁?宋相公还是没想明白啊……”

几乎与此同时,与宫城还有一段路程的兵部衙门厢房里,姚崇端着茶盏,定定地望着房中悬挂着的那副地图发愣——这是兵部所存的唯一一副由当时还是职方司郎中的洛北亲手绘制的地图。

雨后潮湿的地面生出了几处青苔,不知是谁脚下打滑,廊下录事们的嬉笑声一阵响过一阵。姚崇微微皱眉,把茶盏往一边桌上轻放,发出一声轻响。

兵部侍郎张说自外间走进来,见他把那副地图拿了出来,心底先是一笑,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恭敬姿态:“姚相公。”

年前的乌海之战一结束,姚崇就被皇帝自兵部尚书擢升到尚书右仆射的位置上,但还要代为署理兵部事务。

当时朝野都猜测是姚崇简在帝心,陛下是要借着这个机会酬功。但如今一看——皇帝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就起了召回洛北的心思。

姚崇扫他一眼,见这位素来热爱高谈阔论的属下兴致缺缺,知道他内心也在为这任命担忧,开口道:

“你看看这副地图,苏毗、象雄、吐谷浑等国故地都标得一目了然,洛北大概在那个时候,就起了拆解吐蕃的心思。”

姚崇不叫他坐,张说也只能站着:“洛将军确实是天纵奇才,不然也不能在十余年内就为我大唐荡涤四方,澄清玉宇。如此功勋,亘古少有。可陛下对他厚恩如此,也是前无古人的。”

他见姚崇静默不言,又道:“卑职听闻宋相公今日入宫朝见,非要请陛下收回成命不可。姚相公觉得,他能成功吗?”

姚崇的指尖在地图边缘轻轻摩挲,忽听得张说这般试探,擡眼时已换了副云淡风轻的神色:“道济何时也关心起宋相公的谏言了?”

张说被这声“道济”唤得脊背微僵。自姚崇拜相,就再没这般亲昵唤过他的表字。他索性撩起绯袍下摆,自己坐在了姚崇对面:“因为我以为姚相公也会和宋相公站在一道,反对此任命。”

“为什么?”姚崇似乎第一次听到此话:“因为洛北年轻,又出身突厥王族阿史那氏?”

张说颔首道:“陛下念及旧日东宫情谊也罢了,姚相公不会也念着灵武道的旧情吧?我听说,洛北第一次入朝还是您和宋相公举荐的呢。”

姚崇神色一僵:“这等旧事,我都忘了。”他不想和张说谈及旧事,干脆站起身来,袖手而立:“你见了他就知道,他为人光明正大,把天下苍生看得比自己重得多,确实是当世难得一见的人才。”

“当年举荐他的时候宋相公也是这么说的吗?”

“宋相公当然也是这么想的。陛下只发了手敕,宋相公也是宰辅,若要反对,直接封驳就是了。何必折腾这一遭?”姚崇道,“我看,朝野反对此任命的人会比你想象的少得多。”

张说轻轻一笑,心中却忍不住想起未来——他和自己的这位新任上司没打过几回交道,反倒是和洛北的心腹褚沅相熟。从前往来文会上的时候,也没想到那位年轻的褚女史能到今日的高位上。

相较之下,倒显得他这些年蹉跎了许多。

“论人品才貌,或许还有的比。”他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要论年纪轻轻便官居高位,入阁拜相,我怕是这辈子也赶不上了。”

一切正如姚崇所料,随着宋璟与皇帝几番辩驳都以偃旗息鼓告终,这项任命正式以制书的形式下发——满朝文武几乎无一反对,就连民间百姓都是一片赞颂之声。

在这样的声音里,吐蕃请婚使的车驾缓缓地驶入了长安城。

请婚使穷桑倭儿芒掀开锦帘一角,望着丹凤门鎏金鸱吻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拇指重重擦过腰间玛瑙刀柄,那是老祖母赤玛雷送给她的子孙们的礼物之一。

他出身于吐蕃赤玛雷的家族没庐氏。当年吐蕃第一次求娶大唐公主,便是出于赤玛雷的授意。如今由她的子孙来到长安,算得是一种友好的延续。

说是“请婚”,其实他们手中的那封国书已与跪地投降没有多大区别:割地、贡赋、人质、大唐入藏“顾问”......

一看就知道是出自精通部族事务的官员之手,把吐蕃人的空间限制得死死的,一点喘息的空间也没留下。

正在他沉思之际,外面一群群欢笑的儿童声音打乱了他的思路。

“他们在说什么?”穷桑倭儿芒问坐在车驾前的侍从。

那侍从分外机灵,也精通汉蕃两种语言,他侧耳听了一会儿,如实相告:“他们在歌唱赞颂洛北将军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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