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
金风玉露
晨间,鸡鸣三声,炊烟四起。
一窝小花狗蜷缩在稻草铺成的小窝内,乌黑的双眼紧闭,微弱的鼾声起伏。
江潇潇蹲下身摸了摸它们毛绒绒的脑袋,小东西们哼唧两声,翻了个身又闭上眼。
看着这些圆滚滚的小团子,她心情舒畅,迈着轻快的步子正欲打算出门。
苏奕才正在院中的粮仓内清点夏日收上来的稻子,探出头喊道:“潇潇,午后早些回来啊,你都几日未回家吃饭了。”
“诶,知道了舅舅,我今日回家吃。”江潇潇笑着点头应道。
想来也是有四五日都未回家吃饭了,前几日在阿枝那里吃,这几日谢临意总以生病为理由缠着她。
这人实在太可恶,明明病已经好了,还装作未好,动不动便道头疼脑热。须尽欢酒楼里一桌子美味珍馐他不吃,非要吃她做的饭菜。
她竟不知,他居然还有这幅孩子心性。
打开门的那一瞬,几个高头大汉也齐齐冲了进来。
江潇潇不经意撞上了他们,连忙往后趔趄了几步。
为首董七爷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眉骨间横着一道清晰的刀疤,看似来者不善。
江潇潇迟疑了片刻,问道:“你们找谁?”
恰好这时苏奕才听闻动静,放下手中的活出来询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董七爷微微偏头,喉间呛出一丝冷哼。
随后身后一个矮小的弟兄从兜里掏出字据与借条,往院中那架平车上一拍。
“苏老板,你夫人半个月前借了我六十两银子,如今也该还那么半个子儿了罢?”
“一派胡言。”
苏奕才认得他们,这董七爷一贯做的是放印子钱的营生。
他立即皱眉,矢口否认,“我家的人何时借过你们手中的钱,你们私闯民宅,若再不走,我便要去告官了。”
董七爷耸肩讥笑,露出一口黄牙:“你看好喽,这白纸黑字还有手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便是去告官,官府也管不着这事。”
苏奕才拿过那张字据细看了看,忽然眸光一暗,脸上复杂晦明。
江潇潇见他面容多了一丝阴霾,也当即心中一震。
苏奕才话语低沉,朝里头喊了句,“珍珍,出来。”
林珍正在后院扫着满地的落叶,听到前院的喊声,一时不以为然。
待那话语渐渐t急促后,她边擦着手边碎碎念:“大清早的你喊什么呢,做什么?”
看到门口堵着一群人时,她怔住脚步,也吓了一跳。
“珍珍,你在外面借了印子钱?”苏奕才淡淡看了一眼她。
“胡说。”林珍满目生疑。
她擡眼扫了扫门口那群人,话语微怒,“我借钱做什么?你们搞清楚,我何时借过你们的钱了?”
董七爷把字据往她眼前一扔,“这上面不止有你的名字,还有你老子娘的名字,他们给你做的担保,我们自是找你还钱。”
“呵,荒唐。”她不明所以,冷睨了那群人一眼,接过东西看起来。
看到那熟悉的笔迹后,她双手骤然一松,那张沉如千斤的纸飘到地上。
她心间如同被数把刀子狠刺一般,扎得她喘不上气,只剩指尖轻颤,一时慌乱无措,一时又心凉如水。
眼前恍惚又出现了那日爹娘威逼她的情形,她本以为他们会就此作罢,可谁想……
她没想到,她爹娘竟真无情到这般地步,为了钱,可以不惜将她推入火坑。
半晌,她双眼木讷晦涩,扯出一个笑似非笑的惨淡笑容,眼角滑落几滴滚烫的热泪,刺得她冰冷僵硬的神情终于活过来几分。
她空茫模糊的双眸一点点移向苏奕才,愕然张口:“不是我,不是我……”
苏奕才一时凝滞,竟在她看眼中看出汹涌的热切与悲凉。
“少废话,那这钱你们是抵赖不还喽?”
六十两,就算是把宅子和店铺都抵押了,一时也还不上。
董七爷向后招手,一声令下,瞬间涌进来五六个手执长棍的打手,“我董七爷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我这儿一向有个规矩,现银还不上,拿值钱的东西抵也是可以的,进去给我搜!”
“你们谁敢!”
慌张中,江潇潇和林珍早已被推翻在地。
苏奕才夺过前面一人手中的长棍,狠狠向其腹部甩去,那人中了一招,恼羞成怒,招呼几人过来死死钳制住他。
苏瑞渊闻迅拄着拐杖出来,看着院中如同进了土匪般混乱不堪,又得知家中欠了这些人几十两银子后,气得两眼混沌漂浮,抚着心口大喘几声倒在房门口。
“外祖父!”
江潇潇抽出一根晾衣杆,对着即将要进屋的那人脚底狠狠一扫,那人从后面被狠狠一绊,身形歪斜栽到了旁边的水缸里。
她正要朝房门奔去时,手臂突然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拉扯,她轻呼出声,手臂被拽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