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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堪永夜(一)

那堪永夜(一)

凌玉枝自然也看到了那几个字,她眼中明暗交汇。

那日在绘妙楼前,温远出言不逊,当街被她们带着旧日恩怨一同清算,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脸面。

而那时,贺菡真姐弟也在场。

温远他是见过贺一鸣的。

思及,眼眸中的黯淡便席卷明亮,她带着这丝深邃与凝重看向温乐衍。

仿佛在看他的反应。

温乐衍将名册合上,眼底灼热之意未消,一番话便向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会查清此事,你等我的消息便可。”

“好,我相信你。”凌玉枝郑重沉亮,“我等你的消息。”

当然,若是等不到,任他达官显贵、侯爵世家,她就算豁出去一切,也要让真凶伏法。

***

长夜再临,官道马滑霜浓,人迹寥寥。

吏部尚书府明灯相照,两道身影从院内缓缓走出,主客于门前止步相别。

客者躬身拜别,喟叹一声:“今岁冬日冷得早,淮州大案,近来京师又屡生命案,常言道多事之秋,今岁只怕是入冬更不太平啊。”

温照年紧锁眉头,面色沉凝:“是啊,你我都年纪大了,这副身子越到冬日越是不好过。”

对面那人还欲再言,便被一道自夜色中闪出的身影一惊。

温乐衍衣袂被寒风吹开,融于夜色中愈显清冷无形。

他心中有事,眼中满是疑虑与急躁,侧身避开门前寒暄的二人,径直入了府。

客者被惊,只得愤愤离去,走前不禁带笑调侃道,“二公子这是有何急事,这般视你我二人于若无睹。”

“站住。”温照年当即面色一沉,怒意顿生,“你风风火火地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温乐衍只得止住脚步,好整以暇:“天色已晚,父亲且先歇着罢。”

语罢,兀自朝一处院落走去。

温迎被惊动,在婢女的搀扶下出来,只望见温乐衍离去的身影与父亲的横眉怒目。

她走到父亲身旁,好言规劝:“阿衍许是有事,心中烦忧,父亲莫要理他。”

温照年神色稍软,“简直无礼至极!如今我尚且站在这,他便如此狂横,难怪我一外派归来,远儿便同我说他苛责于他。”

温迎隐下神情,不再说话。

她知阿衍与父亲一向不和,实则是因阿衍的母亲。

她与三弟一母同胞,母亲乃父亲的正室嫡妻,二人之间情分甚浓。

而阿衍的亲生母亲,她从未见过,只知道是淮州人,一位姓苏的娘子。

父亲当年外放淮州为官,与这位女子邂逅,许是露水情缘,在父亲回京时,便早已忘却了这位娘子。

苏娘子独自生下孩子,也并未传信来京告知父亲,直至那年淮州灾荒,颗粒无收。

这位女子身染重疾,不忍唯有八岁的孩子一人颠沛流离,才托人寄信回京恳求父亲将他的儿子接回身边。

阿衍来到家中时,也正有八岁。

那年,她的三弟温远走失,母亲悲痛之下郁郁而终。

那时的家中便只有她与阿衍。父亲待他冷淡,关心也甚少,未曾亲自教他课业,把他送往程绍礼门下学习。

阿衍天资聪慧,七窍玲珑,策问文章一点就通。再到后来高中、做官,也不知怎的,他渐渐长大,父亲也对他渐渐不同以往那般淡漠。

而阿衍许是因他对自己生母的太过薄情,从小到大,都不算是放下芥蒂的亲近他。

父子之间,虽有相交,但平淡如水。

温乐衍来到温远院中时,主间灯火皆熄,人看似已经歇下了。

“二公子,我们公子已经歇下了,二公子若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来。”

“轮得到你说话的份?”他冷眼扫过那小厮。

小厮平日里见他都是谈笑风生之样,何曾见过他这般冷肃厉言,被吓得再不敢阻拦。

房门被大力推开,他掀开床上的被褥将人拎起来,问道:“你前夜去过如意楼?”

四下幽暗,唯有刺骨般的话语萦绕耳边。

温远忽生一阵虚汗,吞吐道:“关你何事?”

“就在前夜,如意楼附近出了命案。”温乐衍说着,盯着他脸上每一寸神情的变化。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远正了正衣襟,从容了几分,“我只是与我的好友们去如意楼吃酒,什么命案不命案的,又关我何事?你少吓唬我。如今爹回来了,怎么?你还想打我?”

温乐衍不予理会,话音遍布寒霜:“你身旁的那几个小厮呢?”

他一进来便发觉不对劲,一贯跟着温远的那四个小厮不见踪影。

“那几人毛手毛脚,实在蠢笨,被我给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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