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尘埃落定
“哥，你知道我决定做这件事的导火线是什么吗？”
洛月恬看向洛钰明。
“是那天，我看到爸坐在沙发上编辑一条消息，消息内容是约你出来谈谈……结果他写了删删了又写，不知道打了多少遍，还是没发出去。
“可是我知道，他早已经动了劝你回家的念头！让我当副总只不过是为了气你而已，在他心里公司自始至终都是你的！
“你知道吗，我当初毕业时说要进公司工作爸就一脸的犹犹豫豫，口口声声说什么这一行很辛苦经常加班，说我身体不好还不如就找个轻松的工作当个清闲贵公子，在他眼里我最好的归宿就是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他对我宽纵，只是因为从来没对我抱过任何期待而已。
“他心里认定的洛家接班人永远都只有你！我只有彻底除掉你，一切才能是我的！”
这番连珠炮式的洛钰明终于忍无可忍地开了口：“难道公司不该是我的吗？难道洛家接班人不该是我吗？”
洛月恬怒吼起来：“凭什么就是你！你是洛家少爷，我也是！你有才华有学历，我也有！就因为我这该死的破烂身体，还有我所谓的野种身份，我就要输给你吗？！”
“呵呵。你以为我的理由只有这些？”洛钰明冷冷笑了笑，直直盯着洛月恬的眼睛。
“你只知道嫉妒我所拥有的，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一直以来付出了多少？
“考不到年级前三就要挨打的人是你吗？因为小时候第一次出席商务晚宴紧张不小心打翻了一杯红酒就要挨打的人是你吗？没有按时回家按时睡觉、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交了不该交的朋友统统都要挨打挨骂的人是你吗？？
“这就是我从小到大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洛家继承人所承受的！你确定你想和我交换童年吗？？就你这心理承受能力，换了是你可能早就当弑父的杀人犯了！”
“……”洛月恬难以置信地注视着洛钰明。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他所深深嫉妒的人，一直以来也承受着那么多的不容易。
“明儿，对不起！”这番话也把洛城说得愧悔不已，“爸爸都不知道那些事你全都还记得……”
“你真当我心理那么强大？”
洛钰明冷笑着打断父亲。
“是我从小就偷偷拿零花钱去看心理医生，多年来都在尝试自救！我知道跟你说你是不会同意的，你觉得有心理疾病就是精神病，会给洛家丢人。
“就像我上次叫你带洛月恬去看心理医生你听进去了吗？你要是早这么做了，今天的事可能就不会发生！”
“……”洛城一个字都没法反驳。那番叫带洛月恬看心理医生的话他的确听听就算了，根本没想过要真的这么做。
是他过于骄傲，过于自负，宁愿相信用他自己的方法能平衡两个儿子的心态，也不愿相信心理医生会更有用。
事实证明，他在教育孩子方面根本就是一败涂地。
“是爸爸对不起你们兄弟！”一时间，洛城已是老泪纵横，“事到如今，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来赎罪……明天我去公安局自首，说资料是我卖给诈骗集团的。”
“……！”洛月恬顿时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洛钰明闻言也不由得大惊，“事到如今你还想给洛月恬顶罪？！不是给这个顶罪就是给那个顶罪，你就那么爱自我感动吗！”
“明儿，我知道你想让你弟弟自己承担后果……”洛城泪眼朦胧地看向洛月明，“可是他有心脏病，随时都可能死啊！在监狱那种地方他怎么活啊！那跟直接判他死刑有什么区别！”
“我才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呢！”洛月恬忽然含泪咆哮起来，“哥说得对，你是在自我感动些什么，以为自己顶罪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别以为这样做你就再也不欠我了！我就是要你欠我一辈子，愧疚一辈子！！”
“爸……”洛钰明此刻的语气则平静了几分，见洛月恬愿意自己去负责，他对弟弟改观了几分。他今天真情流露的模样倒是比从前的虚伪可爱多了。
“你就信我一次吧，现在对月恬来说最好的安排就是教会他自己为做错的事承担责任。监狱里也有医院有医生，如果有紧急情况他们也会把病人送到更好的医院，不会那么容易让月恬死的。”
洛月恬怔怔看着大哥。他还是头一次听大哥那么语气柔和地叫自己“月恬”。
“其实爸说得也对，”洛钰明甚至还破天荒地冲洛月恬笑了笑，“我的心理还真没你扭曲。就像阿渊经常说的那样吧，我心底其实很在意亲情，并不想和自己的亲人搞得和仇人一样。你好好进去改造，出来后如果有可能，我们再好好做兄弟吧。”
“哥！”这还是洛月恬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叫出这个字，“对不起！”
“我不想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之类的话。”洛钰明却又把脸一板，“不过，等你出来如果你真的已经改过自新的话，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我知道了。”洛月恬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毕竟和洛钰明剑拔弩张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忽然就兄友弟恭起来。
“其实除了你和爸……”他忽然又喃喃低语道，“我也挺对不起李夜……还有君凛……他们都是真心喜欢我的。”
“所以啊，”洛钰明苦笑道，“这世上明明有一心爱你的人，也有真正值得你珍惜的人。为什么眼睛总要盯着那些自己得不到的呢？不过也没事，你可以去监狱里弥补李夜。”
“……那恐怕不行。”洛月恬也苦笑了一下，“我的身体已经给了阿凛，而且最近我觉得……我已经慢慢放下墨渊了，还是阿凛适合我。”
“好吧，这事我不过问。”洛钰明可管不了弟弟的风流韵事。
“恬儿，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洛城哽咽着插嘴道。
“是，我决定了。”洛月恬坚定地点点头，“我和李夜约个时间，明天一早就一起去自首。”
“……那好。”洛城长叹了口气，终于不再反对。他拍了拍洛月恬的肩，“在里面好好改造吧。”
“我会的爸。”
注视着这一幕的洛钰明，第一次觉得弟弟还是有点救的。只要此刻不再是他的伪装，而是他的真心悔过，自己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计前嫌。洛城都情愿为他顶罪了，想来他不会再怀疑父亲的爱了。
“明儿，那你……”洛城又神情有几分复杂地看向洛钰明，“今晚要回墨渊那里吗？能不能留下来睡？之前的所有事，爸爸郑重地跟你道歉。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洛钰明还是头一次看到父亲这么卑微的模样。
他下意识想起了父亲当初的那句“你弟弟不会想要一个濒临倒闭的公司，他也没有让公司起死回生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父亲原来一直都认可自己才是最有能力管好公司的那个，也早就暗暗对洛月恬的人品有怀疑了。
也许他当初来质问事情是不是自己干的，只是内心不想承认他这几年一直都费尽心思去偏袒去纠正的那个孩子，结果还是成了个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
于是洛钰明终究没忍心拒绝父亲的请求，“好，我今晚就睡在这儿。”
“太好了！”这声欢呼是在一旁围观的王妈发出来的，“欢迎大少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