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过往
街上杂音被雪堆吞没,无声的怒意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余庭森盯着徐倾砚,黑色的马路,白色的雪花,他站在那里与无人的街道一样寂寥。
她的行为与话语再无真心,只有他重复相信,在希望里被玩弄。
“一千多个日夜被我浪费,我还是做不到对你说一句狠话。”余庭森眼里涌动的情绪只有对自己的失望。
徐倾砚不想每次都如此剑拔弩张,她也想说些好话。
但最中心的问题没有解决。
被她“抛弃”的人但凡有点自尊都不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包容一切。
所以余庭森没错,徐倾砚只能每次这样草草收场。
她做不到立刻解释一切,于是后退半步准备离开。
“徐倾砚,让我先离开吧。”
沙哑的请求牵扯她的脚步,站在原地的姿势已是回答。
她注视他立即转身离开的背影,看着他走进小区大门,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
脚步利落,像是以这样的行为展现他不会回头的决心。
徐倾砚知道这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她也不是第一次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
如果这样做会让他好受些,那就这样吧。
失神让余庭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开家门的。
房子里好安静,简单的布局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无聊。
他每天只是回来睡一觉再离开,然后继续重复这样乏味的生活。
余庭森曾一遍遍告诉自己、一遍遍让自己坚信:他会独自在这无意义的人生里耗尽一辈子。
可是突然有一天,徐倾砚回来了。
将绿洲摧毁为沙漠的凶手妄图将一切恢复如初。她甚至比原来更自信,仍然认为所有人都会像以前一样追随她向远方航行。
余庭森脚步沉重地迈向某个房间,房门没有上锁,他打开了门。
这个房间的暖气也很足,没有开灯就看得见相框的反光。
房间里是整理完一遍遗物后保留的东西。还有妈妈和爸爸、姐姐、奶奶的遗照。
他突然想起,徐倾砚应该还不知道奶奶已经去世了吧。
在这间房里,余庭森终于有了归属感。
在这间房里他可以假装还生活在二十多年前的家里。
没有人离开,他们还会对他笑。
“如果和这个人在一起是你理想里的一部分,那么就算失去生命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
在对自己的鄙夷里,余庭森怎么会不清楚:他爱徐倾砚,他只爱徐倾砚。
他想要为自己挨过的痛苦、丢掉的信任、想要结束生命的念头讨要一个说法,他想像她那天一样冷漠无情。
可那日视线相撞后产生的连锁反应都在证实——他能做到的只有无视一切地复燃,继续被她的引力场吞噬,全心臣服。
表现出的恨意,不过是因为他想要掩盖这份令他羞愧的至死不渝的感情。
即使这么些年后只得到她的一句“我有苦衷”,他也能立刻做到不在乎所有伤痛。
在他重新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做到了。
徐倾砚出国后,余庭森还住在以前的房子。
下楼时他偶尔与乔阿姨打个照面,再各自向不同的方向去了。
白天余庭森在研究所上班,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勤勤恳恳。
同事们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谁都知道大家都会在背后讨论这件事。年轻的组长为了高升,踹掉了不如她能力强的男友。
贺峰让他看开,让他不要听那些流言蜚语,说他这样的条件还会遇到很多优秀的人。
“我从未想过。”余庭森不停手下的工作,每次都这样回答。
没有想过那些话,也没有想过其他人。
晚上回到家,唯有酗酒能让余庭森入睡。
尝试过一两次安眠药却没用,倒出十几粒又不敢吃下去。
二十多岁的人生太宝贵了,二十多岁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做啊。
他甚至想试试看,看他以后几十年的苟延残喘还会不会再见到徐倾砚。
可他连手机号都换了,也下决心要与以前的人生断绝一切关系。
隐藏的想法却让他一个人在夜里辗转反侧最终起身,叹气百回又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