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拨开云雾，骇人听闻
不多时，衙役带着一个八字胡的五十来岁的大夫，进了偏房。大夫进门之后，稽首作揖，拱手行礼。
“行了，行了，你不是有重要情况禀告嘛，说吧，什么情况。”童大宝见这李大夫不急不慢的，又是作揖，又是拱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两位大人，之前您不是下过命令，召我们这些大夫，询问县城内何人有隐疾嘛。那个我刚刚给韩家大少爷治伤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十一二年前，我去韩家给他问诊过。那韩家大少爷，是个天阉。”
李大夫双手垂拱，缓缓说道。
陆修远和童大宝闻言，身子一挺，相视一眼。他们俩已经被枯井藏尸案困扰很久了，没想到这次查个韩家，还查出了意外之喜。
“修远，按照你之前的推测，结合你说的什么凶手画像。这个韩家大少爷，可是全占了。”
“妈了个巴子，我说过，要是逮到那凶手，我定要把他的肠子翻过来。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好好审问那韩家大少爷一番。”
童大宝一拍桌子，骂骂咧咧着，脸上的神情是既喜又怒。喜的是，凶手多半就是韩家大少爷，已经在大牢里了；怒的是，想起那凶手的残暴手段，心中怒意丛生。
“总旗，稍安勿躁。这里面不对啊，我记得这韩家大少爷之前都要和刘二小姐定亲了。他要是天阉，还定什么亲。”陆修远眉头微拧，拦住了起身的童大宝，开口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二十啷当岁，要是不找媳妇定亲，那不明眼人都知道他不灵光嘛。”童大宝按捺着内心的怒气，扯着嗓门说道。
“他要是只是找个媳妇遮掩一下自身隐疾，完全可以找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完全没必要找刘家的嫡女，毕竟刘二小姐要是知道韩家大公子是个天阉，多半会跟他和离，闹得满城风雨，起不到遮掩天阉的效果。”
陆修远摊了摊手，阐明了其中的疑点。他不是为韩家大少爷开脱，毕竟这人已经是死罪了。陆修远是不想让这个罪名落在韩家大少爷头上，从而使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妈了个巴子，你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但我想到被抛尸于枯井的那些女人，我就来气。这韩家的狗崽子，说到底，还是有很大的嫌疑。妈的，先拷打一番，问问情况。”童大宝拍了一下桌案，怒气冲冲的说道。
“总旗，那韩家大公子已经是死罪了，你拷打他有什么用呢？他大不了就承认了呗，反正死一次和死两次没什么区别。”
“他确实很符合咱们推断出的凶手画像，但还需要把刚刚我说的疑点给弄明白。”
陆修远开口说着，同时回想着这些天看过的所有档案卷宗。
先是由马总旗失踪之事引起，查到了枯井藏尸。接着顺藤摸瓜，发现了人口失踪中，这近年来有大量的三岁孩童失踪，其中一年半内，先天残缺的孩童占到了失踪孩童中很大的比例。
然后又是查出来蜡石矿爆炸的真相，拔出萝卜带出泥，在韩家发现了白莲教的妖人。
想到这，陆修远总感觉这些事情貌似有着些许联系，但这联系如云似雾，朦朦胧胧的，一时难以琢磨透。
“蜡石可入药，也可作为炼丹时的助燃物...韩家是做药材生意的，白莲教为什么跟他们勾搭上了呢？还有那些先天残缺的孩童...”
“枯井中的尸骨，最近的是死于一年半前。先天残缺的孩童，也是在这一年半内突然暴增。韩家大公子，和刘家二小姐定亲。天阉娶妻...”
陆修远微眯着双眼，喃喃自语着。童大宝坐在一旁，沉着脸，没有说话。李大夫双手垂在身前，不敢打扰。其实他很早就想起韩大公子是天阉的事情了。
之所以之前不说，是因为韩家把控着县城内九成以上的药铺，他也是韩家药铺的坐堂大夫，不可能自己主动掀东家的老底。
但现在韩家悉数都被抓进大牢了，犯的是夷三族的死罪，他也就没必要再给自己的东家遮掩保密了。
“李大夫，我且问你，人能入药吗？”陆修远忽然想到了什么，剑眉微挑，对一旁的李大夫问道。
李大夫听着这话，神情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自然是能入药的，人为天地之灵，自古就有以形补形的说法。身体发肤，皆可入药。”
“比如天灵盖骨以大火煅烧，捣碎研磨成粉，可治肺瘘；头发烧成灰烬，为血余炭，可用于止血；还有那将死之人，殓入石棺，以蜜浆灌制，数年之后，便成蜜人，食之有疗愈肢体断折之功；更甚者，还有那人魄...”
李大夫说起自己的专业领域，侃侃而谈。陆修远听着，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他对人可入药的认知，仅仅只停留在人中黄和那血余炭。
但这蜜人、人魄听着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我再问你，先天残缺的孩童，在药理上可有不同之处？”陆修远一脸凝重的问道。
李大夫被这问题问得一时哑言，随后他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
“回大人，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说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对万物的恩赐都是平等的。先天残缺之人，虽是身体有缺陷，但体内会存在非凡奥妙。这种人入药，有意想不到的补益。”
李大夫拱手，微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陆修远听此，顿觉耳边一阵嗡鸣，心神有些恍惚，他猜中了些事。一想到这，他的双手便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顿感浑身冰冷。
“带我去水牢...”
陆修远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牙根紧咬，咬合肌微微蠕动。他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嘴里缓缓吐露着几个字。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童大宝一脸疑惑的看着陆修远，不解的问道。
“差不多，不过还需要验证一下，如果是真的，那韩家人死上十回，也不足惜。”陆修远咬牙切齿的说道。
“别卖关子了，想到什么你就直说。”童大宝有些急不可耐的说道。
“暂时还不能确定，咱们去水牢验证一下。”
陆修远摇了摇头，然后对着李大夫招了招手，跟他一起出了偏房，往县衙大牢去了。
童大宝看着这情形，疑惑的挠了挠脸上的疤痕，嘀咕道：“妈了个巴子的，在上司面前卖起关子了。我倒要看看，这到底要验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