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玲珑

枪炮齐发，炮管口发出愤怒的火焰，子弹与炮弹直冲埃斯伽索而来。埃斯伽索在空中辗转腾挪，靠着矫健的身手躲避着人类士兵的攻击。一个个炮弹在空气中炸裂，一团又一团烈火似乎将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人类的直升机毕竟只是一堆钢铁，士兵操纵起来远不如埃斯伽索的血肉之躯来得灵活。但打起持久战来，钢铁的优势就显现出来。直升机被埃斯伽索引向了更远的海面上，在伽摩拉的视野之中，主人和人类的直升机已经都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而身后的兽种们也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经过一番缠斗之后，埃斯伽索的体能正在急剧地消耗着。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在明显地下降了。

终于，人类士兵的最后一枚火箭弹冲向了埃斯伽索，他的躲闪动作只是慢了一秒钟，没想到那枚炸弹竟然直接在他的身侧不到五米处炸裂了。火焰混合着破碎的弹片冲向了埃斯伽索的身体，鲜血在他的胸口喷了出来，剧烈的疼痛感迅速在他全身的神经当中蔓延。他甚至感到有些眩晕，身体一阵无力。白色的羽翼在身体的应激反射之下迅速收拢了回去。

埃斯伽索像一只受伤的鸟一样向着蔚蓝的海面直直地坠落下去，一直跌落入冰冷的海水当中。也难怪有人会患深海恐惧症，一望无际的大海宛如一个巨大的蓝色沙漠，波涛就如同连绵不绝的沙丘，当你望向它的时候，那庞大的深渊好像就要将你吞噬一般。埃斯伽索跌入海水当中简直就像一粒水珠落入沙漠，好像随时都会蒸发，继而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埃斯伽索竭尽全力试图再次打开自己的羽翼，但是随着落入大海的更深处，水压也在急剧得上升。他越来越感到头晕目眩和浑身乏力，视野从一开始的明亮刺眼变成后来的充满蔚蓝色，这种蓝色越来越浓重，直到最后就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埃斯伽索坠入了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梦中，梦里的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出生的那一条阴暗的小巷子。他看到了流浪过的每一条街道，还有那个海港，以及小雅、圆子、师父……各色各样的面孔和记忆在他凌乱的脑海中翻腾。尽管他努力使自己从梦中醒过来，但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在紧紧地束缚着他。

时间过得很漫长，好像一个人艰难地跋涉在干涸的沙漠地带，而他在一步步地接近死亡。

也不知过了多久，光线再一次撬开了自己的眼皮。当埃斯伽索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正处身在一片沙滩上。沙滩上的沙子是白色的，在暖烘烘的明媚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湛蓝色的大海在地平线上与蓝天交接在一起，海水翻滚着白色的浪花有节律地向海岸上爬上来、又退下去，退下去，又爬上来。

这片海岸十分平缓，身后不远处就是一片椰树林，岸边甚至看不到任何礁石。四周已经没有了战斗的硝烟，也听不到任何的枪炮声。取而代之的，是和煦的风和温暖的阳光。恍惚间，埃斯伽索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葬身于海底，此刻是自己的灵魂身处天堂。

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胸口的伤痛得厉害。但奇怪的是，他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地处理和包扎过。另外，他身上的衣物和毛发已经在阳光下被蒸发干了，身边的一堆篝火中还亮着火星子。

埃斯伽索看这景象，确定自己是被什么人给救了，只不过这人此刻并未在自己眼前。不过这地界像是一个小小的孤岛，再加上这篝火的燃烧情况，救自己的人应该还在附近。

不多久，在那片椰树林中出现了走出来一个人。待她走进以后，埃斯伽索才看清那人的样子：那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兽种。从她与人类极度相似的体型与外貌可以推断，她应该是智慧型兽种当中的精英。另外，她的肤色呈蓝色，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衣物，走近时能明显地闻到海腥味。她的一头黑发以及全身都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海水当中上岸一样。

她的五官在兽种当中算是精致的了，身材也是十分健美和匀称。从她的体貌特征可以推断她大概是人鱼族中的少女。

埃斯伽索从师父口中了解过人鱼族这个兽种种族。他们是海洋兽种当中唯一的智慧型，是统治海洋兽种的贵族。他们能像鱼一样在海水中呼吸和生存，同时又具有人的体貌，进化出了双脚，能够直立行走。

另外，他们还进化出了两栖生活的能力，能在陆地上短暂停留，但终生仍旧无法远离水源生活。可以说，陆地是进击型兽种的地盘，但是到了比陆地还要大好几倍的海洋当中，他们才是真正的王者。

那人鱼族少女的右手中提着两只刚打的野味，而左手则抱着采摘的两个椰子。她走到埃斯伽索的身边，将手中的猎物和椰子都扔在篝火旁边，不冷不热地问道：“你醒了？”

埃斯伽索“嗯”了一声，用力用双臂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地上柔软的沙子沾了一手。人鱼少女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她低下头利索地用手中的石刀划开了两只野味的皮毛，在海水中稍作清洗后，又将捡来的树枝往篝火上一搭，就将那野味串了整个架在火上烤。她又熟练地撬开了一个椰子递给埃斯伽索。

埃斯伽索接过来喝了一口清冽可口的椰汁，问道：“姑娘，是你救了我吗？”

“你说呢？”

这人鱼族的姑娘打刚才就一直板着脸，虽然对埃斯伽索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是嘴上却高冷得很。埃斯伽索说道：“那，就谢谢姑娘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族人？我受伤坠海，他们一定急坏了，免不了要到海上找我。”

人鱼少女一边摆弄着眼前的篝火，好让那些火星子快速地着旺，一边说道：“我没见过你的什么族人，我发现你的时候是半夜，你在海面上飘着，已经奄奄一息了。当时你身边没有其他人。”

她顿了一下，继续问：“对了，你是什么来历？看样子你是陆地上的智慧型，为什么会坠到海里来？”

“我叫埃斯伽索，我的族人受到了人类的攻击，我是在战斗中受了伤……”

听到这里，那人鱼少女的眼神暗淡下来，她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了一句：“哼，又是人类！”

双方沉默了好几秒钟，她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道：“等等！你说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