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冷

冬日的寒冷

半个月后。许越彬坐在床侧，一双有力的大手放在许柏远小腿上按摩，一边按着，一边擡脸用英语友好问道：“这个力道还有方法对吗？”护士笑着点头，“对，要经常按摩，这样可以延缓肌肉萎缩。”叶慧站在门外拍了拍僵硬的面颊，旋即走进病房。“柏远，”叶慧提着保温饭盒进来，“看，是饺子。”青年靠在病床上，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的景色，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再明亮，像冬日被寒冷的天气冰封住的湖面，一望无际的萧瑟。母亲仍在用热切的眼神看他，许柏远缓缓转过头，嘴角想要扯出一抹笑容，可他笑不出来，嘴角的弧度怪异极了。“谢谢叶女士。”迎着他毫无光彩的眼睛，叶慧脸上强撑着的笑容僵硬了，还是许越彬扯了下她的衣服，她才勉强打起精神，“柏远，你现在想不想吃？”许柏远道：“好。”他又看向窗外。她有些不知所措，低头自顾自拧开保温壶。许越彬见状：“我把小桌板支起来。”说罢，他起身，这半个月的殚精竭虑，让一位父亲早就心力交瘁，他站起来时，头脑一时眩晕，身子控制不住地微晃了晃，直直撞向叶慧。“哗啦——”滚烫的饺子和汤一同洒落。尽数倒在许柏远腿上。许柏远的腿立刻红了一大片，叶慧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因为他的腿没有知觉，感受不到痛，许柏远始终没出声，静静看着自己被烫得血红的小腿。许越彬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猛地冲向洗手间接凉水。叶慧哭着整理床铺上的污秽，她抖着手，不敢碰许柏远红肿的腿。许越彬一盆接一盆的凉水给许柏远冲洗，他红着眼第一次指责妻子：“叶慧，你拿东西不会稳着点吗？小桌板都没放上去，你就着急把保温盖拧开。你想害死柏远是不是？”叶慧低头给许柏远抹药膏，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直掉：“柏远是我的孩子，我是故意的么，要不是你突然撞上来，我的孩子怎么会这样。”两个人的争吵声不绝如耳，在他的记忆中，父母从没争吵过，她们这是第一次吵架，原因是他，是他无法直立的双腿。许柏远感到心…

半个月后。

许越彬坐在床侧，一双有力的大手放在许柏远小腿上按摩，一边按着，一边擡脸用英语友好问道：“这个力道还有方法对吗？”

护士笑着点头，“对，要经常按摩，这样可以延缓肌肉萎缩。”

叶慧站在门外拍了拍僵硬的面颊，旋即走进病房。

“柏远，”叶慧提着保温饭盒进来，“看，是饺子。”

青年靠在病床上，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的景色，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再明亮，像冬日被寒冷的天气冰封住的湖面，一望无际的萧瑟。

母亲仍在用热切的眼神看他，许柏远缓缓转过头，嘴角想要扯出一抹笑容，可他笑不出来，嘴角的弧度怪异极了。

“谢谢叶女士。”

迎着他毫无光彩的眼睛，叶慧脸上强撑着的笑容僵硬了，还是许越彬扯了下她的衣服，她才勉强打起精神，“柏远，你现在想不想吃？”

许柏远道：

“好。”

他又看向窗外。

她有些不知所措，低头自顾自拧开保温壶。

许越彬见状：“我把小桌板支起来。”说罢，他起身，这半个月的殚精竭虑，让一位父亲早就心力交瘁，他站起来时，头脑一时眩晕，身子控制不住地微晃了晃，直直撞向叶慧。

“哗啦——”

滚烫的饺子和汤一同洒落。

尽数倒在许柏远腿上。

许柏远的腿立刻红了一大片，叶慧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因为他的腿没有知觉，感受不到痛，许柏远始终没出声，静静看着自己被烫得血红的小腿。

许越彬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猛地冲向洗手间接凉水。

叶慧哭着整理床铺上的污秽，她抖着手，不敢碰许柏远红肿的腿。

许越彬一盆接一盆的凉水给许柏远冲洗，他红着眼第一次指责妻子：“叶慧，你拿东西不会稳着点吗？

小桌板都没放上去，你就着急把保温盖拧开。

你想害死柏远是不是？”

叶慧低头给许柏远抹药膏，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直掉：“柏远是我的孩子，我是故意的么，要不是你突然撞上来，我的孩子怎么会这样。”

两个人的争吵声不绝如耳，在他的记忆中，父母从没争吵过，她们这是第一次吵架，原因是他，是他无法直立的双腿。

许柏远感到心头一阵阵席卷的钝痛，无边的苦涩将他淹没。

他看着母亲的眼泪，声音极其温柔：“叶女士，别哭了，我……感觉不到疼。”

许柏远很想安慰母亲，可一开口，全是自暴自弃。

叶慧盯着他起血泡的皮肤很久没有说话。

时间好像在这间病房滞停了，每一分一秒都是那么漫长痛苦。

许柏远木木地转过头，盯着窗外那抹绿色。自他双腿瘫痪后，就格外喜欢看着窗外，看着窗外走来走去的人们。

“柏远，我能不能给安芝打电话说实话，我想让她过来看看你。”

叶慧擡起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看上去猩红一片。

听到她的名字时，许柏远心脏不自觉地一颤，如鬼一般不会转动的眼珠闪了闪。

很久以后，他开口：

“妈，连我自己都无接受的事情，又怎么能让她接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湖面上的一团雾。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散去。

许柏远呆滞地收回目光，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妈，我累了，想睡会儿。”

“睡吧。”叶慧擦干眼泪，扶着他的身子让他躺下。

许柏远缓缓闭上眼，安静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几乎与纯白的被子融为一体。

困意如沙滩上的海浪，一波又一波，他感觉自己好像睡着了，又清醒着，脑中清晰地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

那天街上发生暴乱，一群抢劫犯从店里一哄而出，手持着枪，开始无差别射击挡在路中间的行人。

一个孩子跟父母冲散，从许柏远旁边几米的位置哭跑着朝父母跑去，那一刻，他紧张到极点，手指抖颤到抽痛，心脏几近趋停。

他只觉得自己内心挣扎了很久，又清楚的意识到不过才几瞬，可再过几瞬，可能会有一具幼小的尸体躺在自己面前。

许柏远弓着腰向他奔去，大手拽住孩子嫩细的胳膊，将人拢到怀中。与此同时，他听到人群齐齐惊呼一声，身体的第六感预兆他会出事，那一刻，他身体僵硬到动不了，耳边几乎能听到血液在体内汩汩流动的声响。

他先是闻到一股难闻的烤肉夹杂着火药的味道，旋即铺天盖地的剧痛从后背袭来，他的下半身在霎那间失去知觉，许柏远大睁着眼不受控制地倒下，僵直的脖子重重砸在地上。